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云省省会。
好不容易上了与他们对接的边境医院派来的车，哪曾想，在半路接到了通知。边境线上，南国又开始制造新一波武装挑衅，情况不容乐观。
边境医院恐怕不能再派人出来接应，路上需要他们自己注意安全。
临近战场所带来的真实压迫感，让车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主任，我们还去吗？”于强小心翼翼地问道。
井若迟眉头紧锁。
驾驶位的司机先说了话，“已经开进山里了，回去也麻烦。先走吧，这里不前不后的，真遇到什么，还等不到支援。”
司机刘师傅是边境医院的医护人员，身兼数职。这次他负责运送医疗物资进山，顺便把井若迟一行人接进山里。
“听专业人士的吧。”既然当地人发话了，井若迟也不纠结，他看了看后排，“都还能坚持吗？”
山路颠簸，弯弯绕绕，路况坑洼。
杨凤娟靠在车窗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白星面色苍白，额间细汗渗出，她强忍着不适，回答道，“还能坚持。”
于强神情不太好，不过也坚称没事。
“嗯，再忍忍。”井若迟回过身。
远处山峦笼罩在铅灰色云层之下，看起来要下雨了。井若迟希望这场雨能等他们到了战地医院再下。
来战场是他的私心。
前两个月他作为汉州医院代表，出省交流。因缘巧合下，认识了云省医院同事。那时，南国已经蠢蠢欲动，人玩笑一句，说如果有这么优秀的外科医生能够驻扎在战场后方，一定能救回更多子弟兵。
他心动了。
所以前段时间，云省发出支援请求，他马上答应下来。
只是。
他侧过头瞄了眼在后排睡着的三个人，视线最终停留在白星红扑扑的脸庞上。
人既然是他带出来的，就一定都要平安回去。
白星眼皮渐渐睁开。下雨前，闷热潮湿的空气使她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浑身黏糊糊的难受。
车窗外，只剩下西边夕阳一点的亮光。
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道路两旁，天色一暗，视野更受遮挡。
娟姐和于强都还睡着。
白星稍稍坐前了些，低声问道，“刘师傅，快到了吗？”
“嗯，刚翻过了一座山，再往里开开，就到了。估计一个多小时吧。”他眼神凝重地看向前方，顿了顿，又接着道，“这里靠近边境线，不能开太快。动静大的话，万一被南国人注意到就糟了。”
白星嗯了声，她手搭在前面的椅背上，看向窗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担忧。
“不睡了？”坐在副驾的井若迟开口问道。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丝毫没有受形势紧张的影响。
“不睡了。盘山路怕晕车，才睡了会。”
夜幕降临，树林四周没有一丝风，静得出奇。
只有车轮偶尔压断树枝发出的声响。
白星眺望远方，好像已经看到了野战医院驻地透出的些许光亮。
猝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在他们身后直冲天空。
白星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吉普车飘起了一瞬，又重重砸回地面。
刘师傅喊了声，“抓稳！”他紧踩油门，却发现车使不上力。透过后视镜一看，地面上有零星反光，车后轮已经瘪了下去。
“妈的！真他妈胆大！都敢在这抢物资了！”
他往窗外啐了一口痰，手往驾驶位下一摸，掏出一把手枪。
“后备箱夹层有这次秘密运输的枪支，决不能被南国人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的驻扎地，你们拿着先跑。我断后。”刘师傅转过身对他们说完，手往后一划，给枪上了膛。
“不行。”井若迟拉住了他，“我们拿着跑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对！一人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白星附和道，她快速扫了眼身后。在耀眼火光的照射下，还没有南国人上前。娟姐和于强已经从睡梦中惊醒，眼神逐渐变得清晰。
“于强，你年轻跑得快，负责把其他枪支运回去。娟姐，白星，你们待在车上藏好。刘师傅，枪能拿一支给我用吗？”井若迟很快冷静地给每个人分了工。
“也给我一把。”白星说完，看到其他人意外的目光，“怎么？娟姐年纪大了些，在车上藏着合理。我一年轻女子，这时候哪还有躲的道理。”
没时间拉扯，井若迟和刘师傅交换眼神后，他点了点头，“随你。先拿着防身。”
“快走。趁南国人没来之前。”刘师傅拉开车门，低着腰紧贴车身，潜到了车后方。
白星身材苗条，她从车厢后排座位直接翻到后备箱，在刘师傅说的地方摸出了一个长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摆满了枪支。她拿了三把手枪，剩下的留在盒子里，拿给于强。
“娟姐，以防万一，一把放你身边。”白星递给杨凤娟和井若迟一人一把枪，自己从后备箱溜了出去。
刘师傅观察四周，“奇怪。南国人怎么还没来。”他挪动脚步想跑去驻地，又犹豫返回，“这一车医疗物资就这么弃了，实在浪费。”
突然，好几个绑着头巾的人从火焰旁蹿了出来。
“快找掩体！记得我说的，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开枪。”刘师傅喊完，滚到了一边的树丛。他从兜里掏出信号枪。
现在确定南国人出现，他终于敢用了。
信号枪宛如一颗星星窜上天空，划破夜色。转瞬之间，它迅速膨胀，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白星蹲在树后，紧紧握着那把手枪，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井若迟在她身前的那棵树后，借着信号枪的光，白星看清了炸弹火焰后的人影。
十几个。
比他们想的还多……
“老大，前方有信号枪！”
秦盛抬头注意到了那抹光，离他们很近。
“各位！3点钟方向，悄声前进！”
在他发出指令后，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们全速前进，他们动作敏捷，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幽暗中，仿佛与树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