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这个词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卫祈安便多了几分耐心，跟着木青又走了一段距离。
在其中一个小巷的尽头，略有些耳熟的闷哼声时不时响起，两个地痞流氓正对着一人拳打脚踢。
“小少爷你看，中午伤了你的那个刁民小人替你教训了！”木青拍了拍手，让那正在挨打的人露出脸来。
卫祈安对上张松年几乎要吃了他的目光，微微一愣，然后面色骤然阴沉。
“谁让你找人打他的？！”
木青在卫三身边待得久了，知道老爷公子们好面子，总要装一装君子风范，便低声贴心地说：
“虽然出门前二夫人叮嘱过，不许您再对别人动手，但此处没有外人，这两个地痞不会乱说，小人也什么都没看——唔！”
卫祈安虽然暴躁易怒，人称混世魔王，但他曾有过一个很好很好的娘亲，娘亲教的那些，都好好记在心里了。
他看见这一幕气得想直接打死木青。
可顾及着出门前闻春声的叮嘱，拳头紧了又紧，最终只一脚踹在了木青的腿弯上，而后又勒令两个地痞放开张松年。
张松年衣服凌乱，头发也散了，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倚着小巷的墙壁，目光阴郁：“将军府的小少爷，好大的威风啊，不过是轻轻推了你一下，便要挨一顿毒打。”
“我没有要打你，都是他自作主张！”
不出意外又一次被人误会，卫祈安暴躁地在小巷里转来转去，一脚踢飞地上散落的瓦片。
瓦片从耳畔擦着过去，撞在墙上碎成几半。
木青再意识不到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在三爷身边那么长时间就白混了。
他丝滑认错：“对对对，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自作主张！张公子您要打要骂尽管来，小人都受着，只求您千万别误会小少爷。”
没卫祈安的命令，他不敢站起来，爬到张松年身边替他将散落的东西拾起。
张松年看着这一幕，脸色更添嘲讽之色：“草民怎么敢误会将军府的小少爷？这就向小少爷赔礼道歉。”
说着，他避开木青的跪拜，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拱手向卫祈安行大礼。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早早明白了息事宁人的道理，作为普通百姓，将军府他惹不起，也不能惹。
“请小少爷原谅草……”
“谁要你道歉了！”卫祈安一听这话就炸毛了，冲上去抬手捂嘴，还扯着张松年转身，让木青抓紧给他磕头赔礼。
木青连连磕头，而张松年被气得脸皮涨红，拼命挣扎：“唔哼哼（你松手）！”
卫祈安天生神力，从小就没遇到过几个对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差点从他手里挣脱。
于是又加大了力气，牢牢抱住张松年：“别生气别生气，让他给你磕头。”
“你……你放开我！”张松年胸膛剧烈起伏，“你才是主子，若无你的命令，他哪敢自作主张？！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但木青就是自作主张啊。
卫祈安也委屈，他好心给这人栗子糕吃，结果居然被越来越讨厌。
拉拉扯扯间，程夫子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卫祈安、张松年皆是一惊，迅速各自站好，一时间都没想好怎么跟程夫子交代。
但程夫子教过多少学子，看见得意门生身上的伤，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气得竖眉瞪眼。
“卫祈安，你这个小纨绔！我以为你老实上学是迷途知返，没想到竟然祸害起同窗来了？！”
“我没有！”
“没有？那松年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卫祈安吃了没文化的亏，面对程夫子的连连发问，根本解释不清，抬头去找动手的那两个地痞，愕然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偷偷溜走了。
程夫子见他哑口无言，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摇了摇头，失望至极：“你回家去吧，以后不用再来学堂了。我这个小庙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要我退学？！”卫祈安惊愕。
木青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慌忙间抱住程夫子的大腿：“先生，求求您，此事与小少爷无关，是小人自作主张……”
然而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火上浇油。
“我知道你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不跟你为难，但你莫要再替他揽责任了。”
“明照学堂绝不会放任此等扶不上墙的烂泥继续待下去！”
程夫子面色冷肃。
张松年也撇过头去，似乎是不愿再多看卫祈安一眼。
“好好好，我是烂泥，我走！这破学堂求我上，我还不愿意上呢！”卫祈安转身冲出小巷。
木青面如土色，从地上爬起来，追在他身后：“小少爷……”
“滚——！”
卫将军府，正门。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卫祈安踹开车厢门，见木青缩在车辕上，便拖着他跳下马车。
一路横冲直撞地进了府门。
迈过春居的门槛，闻春声迎出来的表情略显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卫祈安鼻子一酸，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你这是……”闻春声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没放过那泛红的眼眶，“受委屈了？”
“……没。”
卫祈安小脑袋一撇，将手上拖着的木青丢在地上，粗声粗气：“我就是想换个书童。”
木青自知自己罪无可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闻春声点点头，上前牵了他的手，又让如月去打盆温水来：“当然可以，但我想知道理由，不急，慢慢说。”
如月给卫祈安擦了手和脸，又将他衣袍上的尘土也给擦干净了。
热乎乎的帕子，让卫祈安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他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耷拉着小脑袋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交代了。
“……对不起，我没忍住又对下人动手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克制了。”闻春声摸了摸他的小脸，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此事确实错不在你，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