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郡主的邀请送到卫将军府上后,云叶很快知道了消息。
她心中暗恨自己上次不仅没能讨好到裴郡主,反而被裴郡主讨厌,不得不狼狈离开。
为了有机会接近裴郡主,重新赢得好感,云叶找张老太君撒娇卖痴,成功抢走了属于闻春声的邀请。
闻春声隐约猜到这次邀请恐怕没有好事。
面对偏心的婆母,她佯装生气,回到自己的院中闭门不出,甚至还装出被气病了。
张老太君知道后,淡淡道:“世家的小姐到底还是气性大了点,不就是一个宴会吗?都是自家妯娌,谁去还不是一样?”
武安侯世子生日那日,云叶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了特意从江南运来的大礼。
然而裴郡主一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以为闻春声自知心虚不敢来,派个没脑子的东西来给她碍眼。
于是原本针对闻春声的招数全都用在了云叶身上,让她当着满京权贵的面狠狠出了一个大丑。
云叶的风评在京中彻底变差,狼狈逃回将军府后,在自己的院中肆意发泄。
卫鸿魁听到声音,有些担心,想找个丫鬟问问发生了什么,殊不知,丫鬟们早就知道云叶发疯会打人,根本不敢往前凑,早就跑掉了。
找不到人询问,卫鸿魁只好小心靠近询问:“娘,您怎么了?”
“都怪你!”云叶满心怒气登时有了发泄目标,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下,“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需要讨好裴郡主,也就不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卫鸿魁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抽在了身上,痛得滚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啊!娘!我好痛!”
云叶听着他的惨叫声,笑容变得十分快意。
此时此刻,她根本想不起以后还要靠这个孩子当丞相给自己挣诰命,只顾自己发泄。
丫鬟们躲在暗处,看着院子中的一场暴行,根本无人敢上前阻止,毕竟一旦他们近身,挨打的就会变成他们。
万般无奈之下,云叶的贴身丫鬟半斤跑到春居求闻春声:“求二夫人管管,再这样下去,三夫人一定会把大少爷打死的!”
闻春声挑了挑眉,还未说话,身旁的卫铮啧了一声。
“你找错人了。”
“要么去锦绣坊找老三,要么去寿松园请老太君,我夫人可管不了云叶。”
半斤咬咬唇,连连哀求。
锦绣坊那么远,根本等不到找来三爷,老太君就更不用说了,让她看见三夫人对大少爷动手,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三夫人呢。
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她这个可怜的小丫鬟。
闻春声淡淡抬眸,对身边的如月示意:“我帮你告诉老太君了,走吧。”
“这……”
二房的两位主子都不是软心肠的人,半斤见此只好作罢,犹豫着回到了云筑小院。
她心慌意乱,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卫祈安跟在半斤身后只是想问问,为什么当初他挨打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
他跟卫鸿魁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但在冲上去质问前,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就算阿娘说过,以后他与卫鸿魁就是亲兄弟了,但对老太君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根本不是卫家人。
半斤回到云筑小院,正撞上卫鸿魁慌不择路地往外跑,云叶追在后面。
“半斤,给我把他拦住!”
其实云叶打了几下,气消了之后就理智了很多,她一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一边试图安抚卫鸿魁。
但卫鸿魁连养了自己三年的闻春声都能说换就换,对云叶又能有什么感情?
当然是找准机会就往外跑,想去找张老太君告状。
云叶自然不能让他告状。
在她看来,孩子还小,打两下算什么,回头多花点钱花点心思哄回来就是,要是告到老太君那里,她的美梦可就做不成了。
半斤听了命令,下意识就要拦人,却被一股大力狠狠揪起来丢掉了一边。
回头一看,王婆子冷着脸将大少爷护在身后,不远处张老太君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忙忙走过来,面色铁青难看。
张老太君没想到自己的宝贝金孙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气得直接病倒在**。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卫三休妻。
卫三虽然混账,但也知道没有云叶自己别说纳姨娘,就连花天酒地的钱也没有了,于是死活不同意休妻。
张老太君被气得直翻白眼,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最后只得同意,可以不休妻,但云叶必须去道观里清修三年,反思悔过。
于是小年夜,云叶被连夜送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尼姑庵里。
至于卫鸿魁,张老太君有意让闻春声继续教导,闻春声托词说:“儿媳成婚已有五年,是时候怀一个孩子了,恐怕没有更多的精力多教导一个孩子。”
卫铮对此也十分赞同。
张老太君无奈,只好将卫鸿魁放在自己身边教养,只可惜,她年事已高,又被气得生了场大病,没有多少精力管教。
卫鸿魁在吃了没有管教的甜头之后,对学业越发不上心,很快沉迷各种玩乐。
开春二月,冰雪消融。
两年三考的童试正式开始乡试,而沉寂一冬的商队即将启程前往北境。
乡试这天,丫鬟们找了一整日,才在赌坊里找到了赌红眼的卫鸿魁,错过进场的时间,这乡试自然是考不成了。
卫祈安带上过年攒的压岁钱,偷偷溜出府,要跟着阿泰的商队一起去北境。
然而这商队表面上贩卖茶叶和瓷器,暗地里却是人牙子,加上卫祈安,要把他们拐来的小孩卖到别处去。
卫祈安自知被骗了,却无力逃跑。
商队离开京城的时候,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盘查,最终所有被拐的孩子全都获救。
原来他这次溜出府,是闻春声和卫铮的默许,兵马司的人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所以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城门,成功把他救出来。
获救的卫祈安喜提闻春声的“竹板炒肉”。
他抱着闻春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把过往受过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才抽抽搭搭说明了缘由。
“我在宫里出生,长到三岁。是宫女和侍卫的私生子,母亲将我送出宫前,让我一辈子待在北境,千万不要回京。”
但万事不由人,驻守北境的卫将军忽然被调回京,他便也跟着回来了。
再后来卫将军和大夫人身亡。
张老太君知道卫祈安不是卫家血脉,便日常忽视无视,逼得卫祈安觉得待在将军府不如回北境。
这才有了跟着商队去北境之事。
闻春声听完缘由,哄着卫祈安睡了,才有时间将此事慢慢捋了一遍。
普通宫女绝对没有能力,把孩子送给宫外的将军领养,其中一定不简单。
很快卫铮带回的消息更让闻春声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卫祈安的生母是已故废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
废太子并非皇帝亲子,而是先帝之子,当今圣上的侄子,当年因意图谋反而被全家处死。
废太子死之年不过弱冠,并无子嗣。
但以时间来算,不排除有遗腹子的可能。
闻春声面色凝重,找了个理由,很快带着卫祈安回了冀州闻家。
正在陶山学宫教书育人的闻老先生一见卫祈安大吃一惊,因为卫祈安长得有五分像废太子妃。
当今圣上皇位来路不正,卫祈安继续在京城长大恐怕会有危险,闻春声并没有将这一层身世告诉卫祈安,决定以后母子俩留在冀州。
她本打算与卫铮和离,让卫铮另找他人。
谁知不久之后,卫铮自请调到了冀州。槐花树下,他站在墙头,笑道:“声声不来找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卫祈安在陶山学宫入学,很快便展现出惊人的聪慧,不多久就把一众学长比了下去。
闻老先生直呼天纵奇才,对其比对亲儿子还宝贝。
学长们遭到打击,奋发学习,卷着卷着,陶山学宫声名在外,甚至一度超过了京中的凤岐书院,成为天下读书人最向往的学堂。
此后十年间,陶山学宫走出了许多学子,或入朝为官,或修书立著,皆名满天下。
但所有人都不会忘了,曾经被小孩子吊打的悲惨经历。
宁昌十八年,科举舞弊案牵扯出废太子造反的陈年旧事,废太子之子现身京城,求天子为父母洗清冤屈。
圣上欲处死废太子之子,出身陶山学宫的朝廷要员以死直谏,逼迫旧案重查。
皇帝年迈,皇子不成器,那一年京中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昔日贤王终于洗清造反罪名,卫祈安登上帝位。
新帝感念闻春声教养之恩,封其为古往今来,第一位超一品诰命,镇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