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纫秋以为自己被抓包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全城的金盏花都堵在了她嗓子眼，让她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她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但眼里的慌乱连路边的狗都看得出。
唐嘉礼微微勾唇，就放开了手。
“小心。”
他挡开了警察局长掏出来的枪，“一个小丫头，没必要动刀动枪。”
他发话了，警察局长自然也不会为难沈纫秋，只虎着脸冷声。
“程先生发话了，还不快滚！”
沈纫秋不敢抬头，立刻快步离开。
脚踝上的伤不及手臂上的男人留下来的温度灼人。
她不敢有片刻停留。
只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这个身上有翠竹清香的男人，果然和方老师一样，是个光风霁月的大好人。
唐嘉礼，哦，不，现在还应该叫程恒野，程恒野侧眸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
她像是个胆小的蝴蝶，单薄、轻盈、稍纵即逝，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连裤兜里的稽查证都没有藏好。
他收回了目光，跟着春城本地的几个长官进了酒楼。
今天是魏西军进城的日子，没有人不想巴结稽查处的人。
他们这个部门就跟古代的锦衣卫一样，耳目太多，情报太广，要是没打点好在魏虎那个土皇帝跟前参一本，无论多大的官儿都得喝一壶。
“程先生年纪轻轻就进了稽查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警察局长率先给程恒野倒了一杯酒。
稽查处的水太深了，他们不敢轻易探进去，程恒野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刚刚好。
新晋的机要室主任，位置不算核心但又年轻又刚好又一点权力。
有用又好拿捏。
程恒野看出了这些人藏在恭敬下的敷衍。
他指节刚要碰到酒杯的时候，眸色突然一晃，收回手往裤兜摸去。
“坏了，我的稽查证丢了。”
他看向警察局长，“魏西军才入城，我这稽查证就丢在了春城.......”
警察局长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也顾不上刚刚还想要拿捏眼前的年轻人了，额上的都急得冒汗。
稽查处的人丢了东西可不是小事，哪怕程恒野再年轻，他也是稽查处的中层，要是非要较真事情难免棘手。
警察局长喉结滚了几下，“程先生，我保证三天内一定给你个交代。”
敢偷稽查处的人，这小贼是活腻了！
警察局长内心愤恨，但语气里都是恳求，没有半分拿捏。
程恒野看着他秃了一块的发顶，晃动着酒杯，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好。”他拍了拍警察局长的肩膀，“我们都是同僚，我也不想与局长为难，找到我的稽查证，能照应的地方，我自然会照应。”
他碰了下局长的酒杯，杯口高高的，声音温和，但俨然就是压住了警察局长的气焰。
沈纫秋不知道酒楼里的刀光剑影，她只想快点赶回沈家，把奶娘从那群人手里救出来。
她没有因为脚上的伤痛放慢脚步，只是崴了脚而已，她早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忍一忍就好了。
她拖着发红的脚踝走回沈家，才要从大门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警员用两把带刀的长枪挡在了外面。
“诶！她也是沈家的，她凭什么可以在外面。”身穿洋装头发烫成卷发的少女一看见沈纫秋毫发无损地站在沈家外，气就不打一处来。
沈家掌舵人沈庆良拍了下桌子，让沈知锦住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她个小丫头片子，被抓进来能有什么用？”
沈知锦不服气地轻哼。
“反正她出去了也没什么用，不如进来换我，我衣服都脏了，她就是个家里的下人，替我来吃点苦怎么了，难不成她出去了还能救了我们全家？”
沈纫秋无暇管沈知锦这个蠢货，她手心冒汗，在巡长投来审视目光的时候，一点点把手塞进了裤兜里。
“按住她！”
旁边的警员立刻钳制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没有机会掏出稽查证。
巡长当然不觉得一个小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但既然是沈家的，今天就不能走出去。
沈家这块肥肉，谁先来就是谁的，要是上面的人听见了风声，哪还轮得上他。
等他把一切坐实，再和上面的人分赃，既得了好处，又有了人情体面，才不枉费来这一遭。
沈知锦看见沈纫秋被粗暴地拉扯进来的时候，脚步都吓得踉跄，得意地挑了挑眉。
“做丫鬟就要有做丫鬟的样子，你就是死也只能做我们家的垫背石。”
“蠢货。”
沈纫秋气得啐了一口。
她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弯弯绕，只想赶紧把奶娘救出来。
“你竟然还敢骂我！”
沈知锦千娇万宠长大，听了这话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打沈纫秋，看见守在两边的警员，又怂了。
瞪了沈纫秋一眼，“等你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巡长动了动手指，让人把沈纫秋也扔进去耳房。
沈纫秋却突然大喊了一声，“谁敢动我！”
她喊得响亮，看着颇有底气，竟然把巡长都唬住了，两侧的警员不敢乱动。
巡长制服上的扣子反射着金光，他自觉沈家这块肥肉已经到手，心情好也爱多说几句。
“真是奇了，我为什么不敢动你？”
“我是你上司的朋友！”沈纫秋顶着他探究的目光瞪回去，“巡长，你就不怕稽查处找你麻烦？”
后院里人声嘈杂，翻箱倒柜的嘈杂声一点点蔓延开，前院的人却都安静了下来。
最先出声的竟然是沈知锦，“沈纫秋，你少说笑话了，你个干杂活的能认识稽查处的朋友，真是笑死人了。”
她笑到一半，巡长的枪就上膛顶在了沈纫秋脑门上。
沈知锦的笑戛然而止，吓得后退了半步，再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沈纫秋后背也洇湿一片，但还是迎上了巡长的目光，她回忆着那些人对那年轻男人的称呼。
“程先生今日事忙，让我带着凭证过来，要是沈家有个什么好歹，他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巡长顺着她的话抽出了她口袋里的稽查证。
眯眼把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的确是稽查处的证件没有错，稽查处声明在外，不可能有人敢顶着稽查处的名头撒谎。
除非这人不想要这条性命了。
可是......“你一个粗使丫鬟，怎么可能认识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