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令说了几句开场的话，轻音乐就缓缓流淌开，灯光流转，不少人去了舞池中。
程恒野为了躲避魏大小姐的纠缠，朝着沈纫秋缓缓伸出手。
沈纫秋心头怒火正盛，本不想答应他，但垂眸看了一眼他崭新的皮鞋，微微一笑搭上了程恒野的手。
“唔......”
才一个八拍，沈纫秋就踩了程恒野三脚，她身量轻，力气却大。
把程恒野的皮鞋头上踩出一个小小凹陷。
程恒野看出她是故意的，也不拆穿。
“在我家不是练习得很好，怎么来了这就不熟练了？”
“这里的人心黑，我不适应。”沈纫秋沉着脸。
音乐骤然激昂。
程恒野微微勾唇，在沈纫秋的脚又要踩上去的时候，放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用力，沈纫秋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程恒野拖着她的腰，将她双脚离地转了一圈，落地的时候他身子前倾，她站立不稳，只能死死攀住他肩头，依靠他胳膊的力道。
她微微后仰下腰，发丝飘扬，淡黄的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染了一圈光晕。
落在旁人眼里，竟然成了炫技。
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说他们舞跳得好，“难怪程主任选了她，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沈纫秋心里怒意更盛，直接推开了程恒野，“没意思，不跳了。”
她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魏令仪恨毒的瞳眸，刚想躲开，魏令仪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纫秋，别以为你跳得好就能抢了我的风头，我可是司令千金，是整个春城的唯一的明珠，恒野早晚是我的。”
“你喜欢就去找他啊，他就在那呢。”
沈纫秋状似不懂地笑了笑，想要侧身离开，魏令仪却愈发气恼。
“你刚刚故意炫技，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我现在去找恒野哥哥，万一跳得不如你，岂不是要出丑？”
沈纫秋：“.......那你想怎么样？”
魏令仪拍了拍沈纫秋的肩膀，“只要你今天在这里丢了脸，我就顺心了。”
沈纫秋不明所以，魏令仪已经扬长而去了。
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正想着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走过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眼看着那丫鬟手里的托盘就要撒到她身上，若是在这种场合湿了衣服，一定会被人耻笑。
好在沈纫秋是个粗养的姑娘，手脚麻利，一个侧身就稳稳接住了托盘。
小丫鬟往她身上撞了下，自己却被弹了出去。
小丫鬟怎么都想不明白沈纫秋明明看着单薄，怎么撞上去的时候像是撞上了一头小牛犊。
怔愣了片刻就立刻跪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为难我，我错了。”
她一个劲儿地磕头，像是沈纫秋要逼她去死一般。
外面都是荷枪实弹的军官，哪个敢在司令府撒野，这小丫鬟不是想让她丢人，是想要她的性命。
沈纫秋勾唇，跟她玩这招儿？
沈纫秋瑟缩着往后，手帕沾了点防身的辣椒水就摸起了眼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司令府的丫鬟撞了人要赔命，怪我没有躲开，我要怎么弥补？”
小丫鬟没想到沈纫秋这么滑不留手，竟然倒打一耙，忙看了远处的魏令仪一眼，魏令仪朝着她摇了摇头。
小丫鬟忙趁着人不多站了起来，“司令府没有这样的规矩，是我误会沈大小姐了。”
小丫鬟说完就要走，沈纫秋却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到她身上。
沈纫秋拉住她的袖子，微微发红的大眼睛像是看穿一切般。
“司令府的规矩你比我懂，谢谢姐姐教我。”
小丫鬟下意识觉得这沈大小姐身上有骨子邪性，忙挣脱开就快步离开了。
沈纫秋抽出一条干净帕子擦了擦眼角，“这种手段我在胡同里见得多了，没想到司令府也这么下作。”
她不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女，和她聊高雅艺术，她不懂。
但和她耍这种下三烂，那可难不倒沈纫秋。
她刚要收回眸光，就看见了远远朝着她举杯的程恒野。
她不想理会他，但那小丫鬟让沈纫秋恢复了理智，程恒野是稽查处的长官，而她在这里，只是人人可以践踏的野草。
要是没有他的庇护，她甚至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沈纫秋僵硬的举杯跟他遥遥碰了下。
音乐声戛然而止，随后是话筒传来的嗡鸣。
魏司令之前说完开场词之后就去忙了，魏令仪一脸怒容地走上台。
“我的项链丢了，哪个小贼拿了就立刻交出来，不然被我抓了，有你好果子吃。”
她这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余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了沈纫秋。
一群带枪的士兵跑了进来，咔擦咔擦咔擦地端起了枪。
宴会厅里的男女连大气都不敢喘，有和魏家交好的夫人状着胆子劝魏令仪。
“大小姐，今天来这里的都是春城的大户人家，应该是有误会吧。”
“自然是有误会的，大家都是体面人，谁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呢，定然是带来的小厮丫鬟手脚不干净。”
魏令仪话音一落，一排士兵就转身搜起了跟来带小厮丫鬟。
小厮还好说，几个丫鬟被拉开衣服，羞辱地吧嗒吧嗒落下眼泪。
沈纫秋握紧了杯子，她刚想上前，就有人抢先一步。
“等一下。”程恒野眼中是一贯的温和儒雅。
“恒野哥哥想为这些下人求情？”魏令仪跟他说话的时候明显没有对别人的趾高气扬，眼里都是爱意。
沈纫秋看得清楚，程恒野眼里没有怜悯，包裹在温柔表皮之下的是冷漠凉薄。
“我听说司令府有一条猎犬，凶猛迅捷，是找东西的一把好手.......”
这话一出别说是众人眼中惊恐，就是魏令仪也有些不可置信。
“但那条猎犬是吃过人的。”
魏令仪一瞬的犹豫后是嫌恶。
“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肮脏的血平白脏了清白的宴会厅。”
“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快而已，大小姐既然心善就算了。”程恒野悠悠转着杯子毫不介意。
“不，我觉得恒野哥哥的主意好极了。”魏令仪看了一眼沈纫秋，“敢在司令府作乱，本小姐算她寻死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