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江晓兰与江立业望向窗外。
光洁的玻璃正好能映出他们紧绷的侧脸。
而不远处的奥迪车内,秦政和宋卫军正谈笑风生。
眉眼间流转的笑意,像刺进江家父女心里的针,让两人无端生出一丝忐忑不安。
“爸...”
江晓兰绞着手指,打破沉默:“等明天把房子抵押出去,拿到钱,你打算去哪个城市发展?”
“西南边境的那个省吧。”
江立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我有个发小在那边做些‘灰色生意’,我带着这笔钱入伙,要是运气好的话...”
话尾消散在叹息里。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镜片后的眼神浑浊又迷茫。
江江晓兰低下头,美眸中满是即将面对离别的不舍。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
从小是江立业一个人将她拉扯长大。
她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考上了父亲希望她去的大学。
可没想到,父亲却要在这本应该是喜悦的时刻远走他乡。
这时,车门开合声传来。
只见秦政和宋卫军有说有笑地走向餐厅。
江立业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在心底反复默念:
“按计划来,按计划来,事情千万别出岔子。”
...
包间里,四人围坐餐桌。
一顿饭。
包间里的四人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江立业时不时低头看表。
江晓兰机械地搅动着面前的肉饼。
秦政和宋卫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
四人的话语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
看得出来,这顿饭句上的每个人都带着心事。
...
草草结束午餐。
时针刚指向三点。
四人步行来到了房管局。
大厅里空****的。
叫号屏上滚动着零星几个号码。
十几个办事窗口仅开了两扇,却不见工作人员身影。
江立业眉头紧皱,快步走到导览台前,用力敲响台面:“同志,下午这房屋解押业务到底还能不能办?”
回应他的只有值班保安含糊的嘟囔。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突然抬高音量:
“李局啊!我是江立业!”
“您看今天这解押手续...对对,我就在大厅,一个办事员都没见着!”
“您能不能帮忙协调下?”
他边说边来回踱步,皮鞋重重砸在地面。
“行!那就等您消息!”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秦政挤出苦笑:“领导说半小时内安排人过来。”
“啧,江老板人脉还挺广的嘛。”
秦政看着他这假模假样的演戏,心底只觉得一阵想笑。
还好宋卫军提前给自己提过醒。
估计真要被他这热情陈恳的模样给骗住了。
...
果然,三点半刚过。
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办事员从侧门走出,慢吞吞地打开三号窗口。
江立业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去。
宋卫军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秦政倚在大厅立柱上。
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交涉。
既然知道了江立业想要坑自己的计划。
那他秦政今天就是出个钱给房子解押的局外人罢了。
没到打款这一步。
根本不需要他出面。
现在江立业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那他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趁着几人在窗口前假模假样的办事时。
秦政悄悄离开了办事大厅。
拿出翻盖手机。
犹豫片刻后。
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小秦啊!你上午的事忙完了吗?”
黎国平的声音像炸开的爆竹,带着不加掩饰的热络。
听筒里,还混着健身房器械碰撞的哐当声。
“我今天请假一天,带露露来健身房练练器械出出汗!”
他顿了顿,语调突然上扬:“我打算晚上带她去金平区新开的洗浴中心,蒸个桑拿再出一轮汗!”
“你待会要是没事,晚上一起吃个饭呗,黎叔带你去蒸个桑拿按个摩。”
话尾拖着欢快的尾音,仿佛已经闻到了蒸腾的水汽。
秦政苦笑,烟灰簌簌落在鞋尖:“黎叔,别提了...”
他压低声音,嗓音里裹着无奈与烦躁:“我上午来办的事,遇到了一些麻烦,哪还有心思去按摩啊?”
“遇到了麻烦?”
黎国平的声音瞬间沉下来,背景音里器械声骤停。
“什么麻烦?哪方面的麻烦,有什么是黎叔帮得上你的么?”
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声,想必是对方已经站直了身子。
“嗯...怎么说呢。”
秦政佯装犹豫道:“我可能遇到一起涉案金额二十万的诈骗案。”
“二十万?数额可不小!是有人想坑你?”
黎国平的声音里满是严厉。
“我怀疑遇到诈骗了。”
秦政斟酌着措辞,继续说道:“我准备买江晓兰她爸手里的一套抵押房,可是买房的手续和过程处处透着古怪...”
“小秦你慢慢说。”
黎国平突然打断。
语气严肃得像刑侦会议上拍桌的瞬间。
“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他压低的咒骂:“老子刑警队办过多少经济诈骗案!只要还没调去羊城,就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坑你!”
...
短短几分钟,他将江家父女抵押房屋的蹊跷之处挑重点说完。
末了,还特意强调了那套老房子离谱的低价。
“你这不是已经知道是诈骗了吗?”
黎国平声音里裹着恨铁不成钢的焦躁:“既然嗅出味儿不对,还跟着去房管局蹚浑水干嘛?趁着钱还在自己手上,赶紧找个由头撤出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
想来这位老刑警已经急得来回踱步。
秦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黎叔,万一是我真心想买那套房子呢?”
尾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听筒陷入死寂。
唯有电流的滋滋声在寂静中蔓延。
黎国平脑海里疯狂运转——这小子一向精明,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
突然,他猛地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的笑声从电话里炸开:“呵,好你个小秦!说吧,想让我怎么给你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