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山看着秦政。
眉头不由得深深皱紧。
他作为一个汕州市的地下皇帝。
城市里有油水的工程项目。
哪样他没从中插手赚取过利益?
更别说,这项工程上面已经拍板,瞒过了他安插在政府里的所有耳目。
所以秦政说的话。
他自然下意识的不信。
毕竟谁会觉得自己会在擅长的领域跌倒?
可他看着秦政脸上自信的笑容。
想到秦政给出的“三天内官方发文”的时限。
秦政如果真是在撒谎。
不用等三天。
郑千山当下就能马上拆穿他的谎言。
“你等等,我现在就给副市长打个电话确认这件事的真伪。”
郑千山说着,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动作故意放慢,余光却紧紧锁住秦政的脸,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按照常理,要是撒谎,这会该眼神躲闪,或是紧张得身体僵硬才对。
可秦政却表现得异乎寻常。
他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目光淡定从容,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坦然地迎上郑千山审视的目光。
这反常的镇定,反倒让郑千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嘟...嘟...”
电话拨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没过几秒,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阿山啊。”
秦政一听这声音立刻就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和黎国平通过电话的那位,分管汕州市经济的副市长杨俊康。
“老杨,问你个事啊。”郑千山刚要开口。
“停!”
杨俊康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你想问的是金正强的事吧?”
“这两个月秦钦差南下严打,我一个分管经济口的副市长,怎么敢在风口浪尖帮你捞人?”
...
郑千山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语气也变得愈发冰冷:“阿强他栽了就算了,我想问你的是另一件事。”
“我还有个会,有什么事你快说吧。”
杨俊康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仿佛多和郑千山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常平路至金信路的项目你应该知道的吧?”
郑千山直截了当地问道。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在空气中流淌。
郑千山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对吗?”
郑千山又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迫感。
“新商圈这个项目,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杨俊康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反问,语气中带着警惕。
“呵,你别管我从哪听说的。”
郑千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就问你,我四海集团哪里不如别人,这么大的项目别说是让我参与招标竞选了,连通知都没人通知我是吧?”
“郑千山,你没病吧?”
杨俊康语气平淡,却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这个项目是我亲自去魔都市,找当年打造浦东商圈的企业谈下来的合作。”
“你四海集团又没建造大型商圈的经验,瞎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就算我想通知四海集团,可海爷走了,我怎么知道集团现在是谁在做主?”
“是你郑千山?还是你弟弟郑万川?”
杨俊康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
字字句句都扎在郑千山的心口。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四海集团,他们只认海爷。
如今海爷不在,要么郑千山兄弟俩分出个高下,选出个真正的话事人,否则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
郑千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挂电话前,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冷威胁道:“杨俊康,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
“这几个月秦钦差南下严打,郑千山我劝你别乱...”
“嘟嘟嘟...”还没等杨俊康把话说完。
郑千山就愤怒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怒不可遏的神情。
一旁的秦政安静地坐着,从头到尾没有插一句话。
只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心里清楚。
这通电话过后。
郑千山对自己的疑虑应该已经打消了。
“哒~”
清脆的打火机声,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政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支烟。
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假模假样地安慰道:“老林进去了,四海集团自然就墙倒众人推,以后这种事还会更多,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郑千山突然站起身来,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脸上满是疯狂:“这可是我郑家两代人打拼出来的产业!”
“这群官员,平时钱没少收,脏活累活我也没少帮他们干!”
“以前都是有项目第一时间通知我。”
“现在好了,有大钱不让我赚,我哪来的钱养手下的那些弟兄们?”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形势比人强,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秦政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况且,他们目前仅仅只是不带你一起吃蛋糕。”
“你应该庆幸的是,四海集团家大业大,各方势力一口气还吞不下,要不然你也没机会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秦政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郑千山的怒火。
他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脸上满是疲惫和不甘。
是啊,现在不过是过河拆桥抓了金正强,还有项目不带上他,这些都还没伤到四海集团的根本。
毕竟老林只是被调查,还没正式宣判。
在这之前,谁都不会做得太绝。
但郑千山心里也明白,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小秦,你务必一定要为我联系上秦钦差。”
“最好向他透露一下我的想法。”
“只要能继续做汕州地区的产业代言人,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实在不行的话...最少也要保全四海集团。”
说完,他重重地靠在沙发上。
眼神中满是迷茫和焦虑,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一丝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