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芸再次垂下头，脑海里想起在虎头山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坦白，“陛下也知道我是从虎头山来的，但我却并不是匪贼，当初……奴婢早已非清白之身，是杜大人看我可怜才收留了我，奴婢这辈子只想守着公主就满足了。”
那难受的语调，就像一双手狠狠揪着祁治的心。
他确实没想到过还有这种过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孙小芸早知这种结果，毕竟有几个男人会不在意呢？
她曾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杜修，但直到后来和祁治的一点点相处，才明白，她对杜修不过是感激之情。
可是别说那是祁治了，就算是普通男人，都未必能看上这样的她。
她和祁治，一个就像是天上的月，而她，便是地下的泥。
她只能守着这个秘密，只盼着能这样长久陪伴在他身边。
刚听到祁治那句话，她确实欣喜了一瞬，但转眼就想到那些往事，此刻她倒不如祁治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陛下若无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她不知道对面久久没有回话是什么意思，或许也是嫌弃她吧。
孙小芸的眼泪滚出眼眶，低垂着头就要落荒而逃。
可是在她经过祁治身边时，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按在怀里，裹得紧紧的。
“怎么会没事？我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人生大事呢。”祁治轻笑一声，“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你都没嫌弃我，我哪有资格嫌弃你，咱们配一对，正好。”
听到这些话，孙小芸的眼泪更是如洪水决堤，反手搂住他的窄腰，突然哭出声来。
耳房里伺候的小丫鬟们偷偷打开窗缝看着院里的人，喜笑颜开讨论。
“我早就说了吧，咱们芸儿姐和皇上在一起不对劲。”
另外一个丫鬟推了她一把，“就你眼尖，让我也看看。”
“芸儿姐姐这怕不是要当皇后了，咱们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真好。”
“真希望我也能找到如意郎君啊，就算是个普通人，只要是爱我就是好的。”
“你才刚进宫呢，再等五年吧你，别思春了。”
几个丫鬟互相开着玩笑，气氛一片祥和。
三月后，封后大典，孙小芸成为了祁治的发妻。
自此之后，大臣但凡提纳妾之举，祁治通通回绝了。
孙小芸也很争气，十二年时间里，给祁治诞下两个皇子，一位公主，也算是堵住了大臣们要绵延子嗣的嘴。
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个个都跟孙小芸相处得十分好，除了祁信性子淡了些，但也从心底承认了这个母亲。
祁泽越长大，祁治便越觉得他不是当储君的那块料。
聪慧倒是有，但不多，而且他本身就不爱处理公事，倒是喜欢作画吟诗，想像当初的祁治一样当个闲散王爷。
另外几个孩子年龄还不够大，在朝臣的又一次催促中，祁治选定了祁信为太子。
祁信本就是几个孩子中最出色的，一如当年的他，文学武治无一不精，是个当帝王的料。
且祁信好胜心也很强，知道祁治有意立他为储君，没有婉拒和不配之言，直接就欣然谢恩了，这倒是与祁治的性子颇像。
至于他们众人最宝贝的明珠的公主，也在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养成了活泼可爱的性格，落落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少家里有儿子的大臣都悄摸摸跟祁治求娶过这个明珠公主，但祁治每次都会问她的意见，宋青萝也每次都摇摇头，祁治便都通通拒了。
这日，抱着女儿的祁野问许嘉音要不要开直播。
许嘉音想想，已经两天没开了，也确实想念青萝了，便让他先开着。
直播间还是有很多熟人，这十几年间，大家都结婚生子了，日子都在一天比一天好。
看到祁野的脸出现在直播中，观众不由跟他开起玩笑。
【我的小饼干：不看你，我们的百灵老婆呢？】
【小鹿乱创：没事，他手上抱着百灵宝宝，看看宝宝也可以。】
祁野握着两岁女儿的手跟大家挥了挥，哼了一声道，“百灵是我老婆，可不兴瞎叫，女的也不行。”
【北川：啧啧，辽野大佬的酸味都透过屏幕传到我这里来了。】
【糖糖：谁说不是呢？】
这时刚吹好头发的许嘉音走过来，在直播中露了个脸，“聊什么呢？”
祁野搂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他们羡慕我。”
【八百万萝莉：啊啊啊啊，杀辽野，抢百灵！】
百灵嫌弃地看了一眼，结婚都五年了，这人还是这么粘人。
她当看不见祁野委屈巴巴的脸，将人赶走坐了下来，看着屏幕中两天不见的小青萝。
如今的宋青萝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祁治金尊玉贵的养着，皮肤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粗糙暗沉，肌肤胜雪，一双眼睛跟小鹿的眼睛似的，水灵灵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她正坐在镜子前唉声叹气，又有人来求娶了，父皇让他好歹去见见，不喜欢就只当是交了个朋友。
京城的世家公子她基本都是认识的，只是这次来的是刚从云州调来的官员儿子，她还没见过。
听说那少年，长得不输父皇，丰富偏偏，学富五车。
可能真的很优秀，父皇才会劝她去见见。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满头朱钗，衣服也是流光锦新裁的，转头看向侍女。
“这样真的不会太夸张吗？”
侍女捂嘴笑笑，“咱们公主长得这么漂亮，一点也不夸张，反是衬您呢。”
“行吧。”宋青萝无奈，打着呵欠出了宫殿，刚出了宫门，祁信就一把拉过她，将人抵在墙上。
他满脸不高兴，“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你的，不许抛下我。”
宋青萝睁大了眼，“这、这……大哥！你可是我大哥！”
祁信挑挑眉，“反正又不是亲兄妹。”她看着那张嫣红的唇，“不过倒是可以亲。”
说完就吻了下去，宋青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许久之后祁信才放开她，宋青萝腿都快软了，祁信牵着她就走。
“走，我去向父皇求赐婚，免得那些阿猫阿狗都觊觎你。”
宋青萝看着眼前吃飞醋的少年，垂首偷笑了一声，心甘情愿跟着他往紫宸殿去了。
刚好看到这一幕的直播间观众，并没有惊讶。
这两人心思不对劲，这堆叔叔阿姨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直到这一刻，许嘉音的心才定了下来。
真好，她的青萝也有归宿了。
晚上许嘉音陪着祁野回了奶奶的老宅，在书房闲逛的时候无意翻出来一本册子。
居然是祁家的族谱。
她怀着好奇的心翻开，第一页居然写着她熟悉的名字。
建高祖祁治。
建武帝祁信。
好像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天注定了。
【番外】
在宋青萝当上太子妃后的第十日，她在祁信的书房乱翻着。
突然翻到今年科考入选的名单，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然那时他还小，可她还记得家里人总是一口一个玉哥儿的。
宋鸣玉，居然还活着。
祁信转头就看到宋青萝红着眼，眉头深深皱起，“你怎么了？这名册有何不对？”
宋青萝指着宋鸣玉的名字，“他，可能是我的亲哥哥。”
“就是抛弃你的那一家人？”祁信眼底闪过戾气。
宋青萝点点头，“不过只有一个名字我也不确定。”
祁信搂住她安慰，“问题不大，我让人去查查，若是真的，他们自然要付出代价，这些年忘了找他们算账，既然自己出头，可就怪不得我了。”
听到祁信这番话，宋青萝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很多事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但那些伤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讨厌那一家人。
祁信办事很快，才一日就有了结果。
宋青萝当初被领养，原父母名字和住址祁治都是清清楚楚的，只需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
原来他们一家靠着祁治当初给的黄金，早就搬来了京城。
宋父科考中了，投靠暴君，祁治上位后被清理出官场。
宋鸣玉不死心，长大后考了好几年才又考上，这是快要殿选了，底下人提前送来的册子。
还好被宋青萝看到了，祁信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他让人随意找了些借口流放了这一家人。
突然感觉天都塌了的林氏哭喊着，“为什么？前些日子不是才通知我儿要殿试了吗？”
祁信的亲信看着她这样，很是畅快。
“因为啊，我们的明珠公主，太子妃，叫宋青萝，安心去吧。”
说完，士兵就给他们一家人上了锁链押走了。
林氏和宋父疯了一样对骂着。
“当初让你对她好点你不听，报应来了啊，报应来了。”
“现在怪我了？我打她的时候你可曾说过一句话？现在知道装好人了？你个杀千刀的。”
而另外一边的宋青萝正躺在祁信大腿上看着书，祁信给她剥着葡萄，不经意提了一句。
“那一家，都流放了。”
宋青萝愣了愣，随后轻笑了一声，“随便吧，反正那会儿我还小，记不太清楚了。”
祁信咬住剥了皮的葡萄，俯身送入宋青萝嘴里。
“没事，我陪你一天天变老，以后就都不记得了。”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