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盯着手臂上逐渐愈合的伤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铜镜不仅让药材异变,不仅强健了他的身体,竟连他的体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鳞蟒的剧毒对他毫无作用不说,伤口愈合的速度更是远超常人,他现在,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
陈三低头看向掌心,隐约可见皮肤下有一层极淡的青光流转,与铜镜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铜镜……莫非在改造我的身体?”
他喃喃自语,却又随即摇头甩开杂念。
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取得血灵草离开此地。
黑鳞蟒虽死,但血腥味极有可能引来其他猛兽。
他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药田。
那几株血灵草在雾气中泛着暗红光泽,叶片边缘如锯齿般锋利。
陈三小心翼翼地用竹刀连根挖起,收入怀中。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蟒尸腹部有一处异样的隆起。
“这又是何物?”
他蹲下身,用刀划开蟒腹,一颗拳头大小的墨色圆珠滚落出来。
珠子表面布满细密纹路,触手冰凉,内里却似有**流动,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好大的蛇胆……诶,不对,蛇胆是软的,这……难道是……”
陈三猛然想起坊间传闻。
妖兽体内会凝结内丹,蕴含其毕生精华。
可问题是,这黑鳞蟒分明还没有变成妖兽,为什么会有内丹?
算了算了,这时候别考虑这个了。
能够在这黑鳞蟒的身上产出来,必然不是凡物,拿回去找人看看,说不定又能卖了一大笔钱呢!
他毫不犹豫地将珠子塞进怀里,转身朝山下奔去。
行至半山腰,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陈三抬头,只见一只翼展丈余的赤色巨鸟盘旋在上空,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他怀中的血灵草。
赤焰雕!?
陈三心头一紧。
这东西和黑鳞蟒可不一样,这是真真正正的妖兽!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那些真正的修士来了,看到这玩意也只会头皮发麻!
更麻烦的是这种东西还特别喜欢各类药草,而眼下,陈三身上还带着不少!
跑,快跑!
他加快脚步,但巨鸟已俯冲而下,利爪带起灼热气浪。
千钧一发之际,陈三猛地扑向右侧灌木丛,原先站立处的岩石被雕爪抓出三道焦黑沟壑。
巨鸟一击不中,振翅升空准备再度攻击。
陈三咬牙掏出那颗墨色圆珠,用力朝远处抛去。
珠子在空中划出弧线,赤焰雕果然调转方向追逐而去。
趁此间隙,陈三发足狂奔,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巨鸟叼住圆珠的瞬间,珠子突然爆开一团黑雾,赤焰雕发出凄厉哀鸣,羽毛如雨点般脱落。
看到这一幕,陈三顿时愣了一下。
他明白了。
那沟槽的黑色珠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内丹!
那是毒囊!黑鳞蟒的嘟囔!
幸亏刚才没有好奇咬上一口啊……
不过想到这里陈三也有点好奇,自己现在的体质到底能不能够扛得住黑鳞蟒一颗毒囊……
算了算了,走走走,那赤焰雕虽然受了伤,但应该并无大碍,他现在还是有点危险。
陈三不敢停留,一路冲回青岩城。
回到家,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了稻草堆上,陈三这才大口地喘着粗气,径直躺了下来。
眼下还没到晚上,想要用铜镜催化药草还需要月光的辅助,他还不能用。
那就做饭熬药吧,估计母亲现在应该也饿了。
陈三正打算淘米做饭,顺便再给母亲陈刘氏熬上一锅药,可就在他动身的时候,忽然陈三的耳朵动了动。
西屋里有动静,虽然很轻微,但还是没有躲过陈三的耳朵。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陈三整个人都绷直了!
他们家都已经穷成了这副鬼样子,根本不可能有小偷进来!
那还能是谁?
他最近惹了什么麻烦?
是那个贼心不死的魏星河?还是之前就对他有所怀疑的王掌柜?
亦或者……是二舅的亡魂,回来报仇了?
陈三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拿起竹刀,小心翼翼地朝着西屋走去。
陈三屏住呼吸,竹刀紧握在手,一步步逼近西屋。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映出几道模糊的影子。
他猛地推开窗户,月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角落。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脏兮兮的衣服上沾满泥土,头发乱如蓬草,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格外清澈,正惊恐地望着他。
“原来是个小乞丐……”
陈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他放下竹刀,蹲下身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
“小家伙,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小乞丐没有回答,只是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畏惧。
陈三又问了几句,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难道是哑巴?”
陈三心中一动,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
指不定又是哪一家的可怜孩子,遭了难逃出来的吧?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向灶台,开始淘米做饭。
锅里水开后,米香渐渐弥漫开来,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到母亲床前,轻声说道:
“娘,吃饭了。”
陈刘氏虽然双目失明,但耳朵却格外灵敏。
她微微侧头,问道:
“三儿,刚才我听见西屋有动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
“家里来了个小乞丐,躲在西屋,看样子是饿坏了。我给他弄了点吃的。”
陈刘氏先是一惊,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咋这时候来了一个乞丐?唉算了……各家都有各家的命,说不定也是遭了什么事儿来的,可怜的孩子,让他吃饱些。”
陈三应了一声,又盛了半碗稀饭,特意放凉了些,才端到西屋。
他轻轻推开门,将碗放在地上,对小乞丐说道:
“吃吧,别怕。”
小乞丐盯着那碗粥,喉咙动了动,却迟迟不敢上前。
陈三见状,退后几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过了好一会儿,小乞丐才小心翼翼地爬过来,一把抓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看着小乞丐的吃相,陈三心里一阵酸楚。
当年,母亲身体刚刚垮的那会儿,他一个月也挣不了半钱银子,为了生计各种办法也都想出来了,那一会儿的他,真要是遇上了半碗糙米饭,吃相也比这个小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他默默转身,又去盛了半碗粥,放在小乞丐身边,轻声说道:
“慢点吃,还有。”
说完,他轻轻关上门,回到了母亲身边。
这一夜,陈三没有使用铜镜。
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他不敢冒险。
他一边熬药,一边将小乞丐的事情详细告诉了母亲。
陈刘氏听完,叹息道:
“这孩子怕是受了不少苦,既然来了,就是缘分,先让他住下吧。”
第二天一早,陈三收拾好工具,准备出门挖药。
临走前,他特意去西屋看了一眼,发现小乞丐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
今天他没有去危险的北山,而是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南山。
虽然南山的药材不如北山珍贵,但至少安全许多。
然而,这一天走下来,陈三就有点后悔了。
南山的收获果然少得可怜。
忙碌了一整天,陈三只找到一棵血灵草,与昨日的收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要知道昨天他可是挖到了五棵血灵草呢!
不过,好在有其他的药草,今天到底也并不算是颗粒无收,而且一棵血灵草,就是十两银子,已经够了。
他叹了口气,将药草小心收好,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西下,陈三推开家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小乞丐正趴在母亲陈刘氏的床头,而母亲虽然看不见,却面带微笑,正轻声细语地讲着故事。
小乞丐听得入神,眼中的警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安宁。
“娘,我回来了。”陈三轻声说道。
陈刘氏抬起头,笑道:
“诶,三儿,回来了?我跟你说,这孩子别看脏兮兮的,人可懂事了,今天还帮我倒了水呢。”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陈刘氏颇有一种自豪与得意的样子。
看到这张脸,陈三心中也有点儿感慨。
上一次见到母亲这么开心,还是他刚刚去挖药,一天就挣了两钱银子的时候,母亲得意地给街坊邻居炫耀,自己儿子能挣钱了。
陈三笑着说道:
“娘,你是个有福气的,这孩子跟我面前可怕了,跟你面前倒是这么乖!”
小乞丐听到陈三的声音,转过头来,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陈三走过去,蹲下身问道: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依旧沉默,但眼神中少了几分畏惧,多了一丝依赖。
陈三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他起身去灶台忙碌,准备晚饭。
这一次,他特意多煮了些粥,还加了一点野菜。
晚饭时,小乞丐不再躲藏,而是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吃着陈三递给他的粥。
陈刘氏时不时地问他几句,虽然得不到回答,但她依旧乐此不疲,仿佛把小乞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也好,就当是给老娘养了条哑巴小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