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木器作坊。
当周毅再次登门时,迎接他的不再是愁苦和犹豫,而是老钱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
“周老弟!你可算来了!”老钱一把拉住周毅的手,激动地将他往作坊里拽,
“你快来看!用你那木头打出来的样品!绝了!”
只见作坊中央,摆着一把新打磨出来的太师椅,正是用周毅运来的那种硬杂木制作的。经过老钱的巧手处理,原本看起来歪瓜裂枣的木料,此刻呈现出一种深沉、硬朗、带着独特虎皮纹理的美感,与作坊里其他用松木、杨木做的家具相比,档次瞬间拉开了不止一个级别!
“怎么样?”老钱得意地拍着椅子扶手,
“我就说我这手艺没问题!就是缺好料!你这木头,硬是硬了点,费了我不少功夫,但做出来的效果,嘿!绝对是独一份!我琢磨着,价格至少能比普通家具高三成!”
周毅看着那把椅子,眼中也充满了欣赏。老钱的手艺确实没话说,而这木材的潜力,更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钱师傅好手艺!”周毅由衷赞叹,“那剩下的料子?”
“要!全要了!”老钱斩钉截铁,“不过老弟,你也知道我这小作坊,周转资金有限,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周毅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
“钱师傅,我懂。这样,”他话锋一转,拿出前世做销售的谈判技巧,
“您看您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信得过的同行或者做装修的大包工头?实不相瞒,我这批货也是第一次试水,急着回笼资金。如果您能帮我介绍一两个买家,把剩下的货尽快处理掉,价格方面我可以再给您让一点利!而且,我保证,下一批货优先供给你!”
互利共赢,还能拓展人脉,这才是周毅想要的!
老钱眼睛一亮!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既能拿到后续货源的优先权,还能在同行面前卖个人情,甚至可能从中赚点介绍费!
“有有有!”老钱连连点头,“城东有个姓李的家具厂老板,一直想搞点新花样,我跟他有点交情!还有城南有个姓张的包工头,最近接了个大酒楼的装修活,正愁没好木料呢!我这就带你去!”
有老钱这个地头蛇的引荐,事情顺利了许多。
那个姓李的家具厂老板,看到样品和周毅带来的木料后,虽然有些犹豫木材的加工难度,但在老钱的旁敲侧击和周毅稳定供货价格优惠的保证下,最终吃下了一半的存货。
而那个姓张的包工头,更是爽快!他正愁找不到能镇住场面、价格又不能太离谱的硬木来做酒楼的门面和包厢装饰,看到周毅的木材样品,当即拍板,把剩下二十多方全部包圆了!
价格虽然比卖给老钱略低一点,但也远高于周毅的收购成本!
当周毅从张包工头那里,接过最后一笔、沉甸甸的货款时,他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
他来到金陵,不过短短十天左右的时间!
一车皮在东北被当成柴火料的硬杂木,经过他的一番运作,刨去所有成本,纯利润竟然高达两千五百块!
再加上他原本剩下的钱,现在他手里握着的现金,超过了三千块。
三千块,在1984年这笔钱,足够在首都买下一套小四合院了!
巨大的成功带来了巨大的喜悦,但也带来了巨大的风险!
揣着这么多现金,住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小招待所里,简直就是抱着金元宝睡在狼窝边!
必须立刻改善居住环境,找一个安全的据点!
当天下午,周毅就从小招待所搬了出来。他没有选择去住那些需要登记身份的国营旅社,而是在相对安静、治安也稍好一些的城中区域,通过之前留意到的房屋租赁信息,租下了一个带独立小院的单间。
虽然院子不大,房间也旧,但胜在清静、安全,还能有个地方存放东西。
他花钱添置了简单的家具、被褥和生活用品,甚至还奢侈地去国营菜场买了点肉和酒,独自一人在新的据点里,炒了两个小菜,喝了一杯,算是庆祝自己重生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巨大成功。
有了钱,有了安全的落脚点,周毅开始执行计划的下一步招揽人手,组建班底!
第二天,他再次来到了西货运站。
他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先观察。他看到石头依旧在埋头苦干,像头老黄牛,但那个刻薄的把头似乎变本加厉了,不仅呵斥,甚至还故意克扣他昨天的工钱。石头的拳头握得嘎嘣响,黝黑的脸上充满了愤怒,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周毅眉头微皱。忠厚老实是优点,但太懦弱可不行。
他又找到了猴子。这家伙正跟几个车老板子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但眼神却滴溜溜地转,显然是在搜集各种信息,或者寻找捞外快的机会。
周毅心中有了计较。
他先是走到那个把头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找石头有点事。”
把头看到周毅,想起前两天这个南方老板出手阔绰,态度倒是客气了点:“周老板啊,找石头?行,石头!过来一下!”
石头看到周毅,有些意外,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局促。
周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到:“石头,跟我干怎么样?不用在这儿受窝囊气!一天给你五块钱!管顿饱饭!”
一天五块?!
周围的装卸工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他们累死累活干两三天的工钱!
把头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石头更是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道:“周老板,我…”
“别我了,”周毅不容置疑地说道,“能干不能干,一句话!”
石头看着周毅真诚而充满力量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在这里受的鸟气,狠狠一点头:“干!”
“好!”周毅又转向那个把头,语气平淡,“他今天的工钱,你结一下。”
把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在周毅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几张毛票递给石头。
接着,周毅又找到了猴子。
“猴哥,帮我个忙。”周毅递过去一包大重九。
猴子眼睛一亮,接过烟:“周老板您说!只要兄弟我办得到的,绝不含糊!”
“帮我打听打听,现在从哈尔滨那边发木材过来,除了走铁路,还有没有别的路子?比如内河水运?或者找部队的关系?”周毅开始布置任务,考验猴子的信息渠道和能力。
“再帮我留意一下,这金陵城里,哪个地段有合适的仓库或者带院子的房子出租,要安全、清静一点的。”这是为未来的发展做准备。
“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猴子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周老板您就瞧好吧!三天之内,我给您准信!”
搞定了初步的人选,周毅带着石头离开了货运站。
他没有立刻给石头安排重活,而是先带他去澡堂子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去供销社给他买了两身合身耐穿的新衣服和鞋子,最后还去饭馆搓了一顿好的。
看着石头狼吞虎咽、眼中充满感激的样子,周毅知道,这个忠诚的肉盾,基本算是收到麾下了。
至于猴子,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回到新租的小院,周毅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夕阳。
手里有钱了,初步的落脚点有了,连未来班底的核心成员也找到了两个潜力股。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那两千多块钱,看似很多,但要想做大生意,还远远不够。
必须尽快进行下一轮的资本积累!而且要更快、更稳、利润更高!
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继续木材生意,但要扩大规模,优化运输环节!同时,也要开始留意金陵本地以及南方的其他商机!
夜幕降临,周毅的眼中,闪烁着如同星辰般明亮的野心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