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管抵在王茂有后腰，黑衣人粗暴地给他戴上黑色头套。汽车在雨中行驶了约四十分钟，期间多次转弯，最后明显驶入一段下坡路，轮胎压过金属格栅发出空洞的回响。
"下车。"
头套被摘掉时，刺目的白光让王茂有眯起眼。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车库中，四周是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天花板布满管道和监控摄像头。正前方电梯门上的标志让他心头一震——TH-107项目第三实验区。
"欢迎来到真正的TH-107。"司机摘掉帽子，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郑董等你很久了。"
电梯下降时，王茂有注意到楼层按钮只有B1到B3，但电梯实际运行时间显示至少下降了十层。当门再次打开，眼前景象让他呼吸停滞——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实验室呈圆形展开，中央是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一个赤身**的"小双"！她们闭着眼睛，金色长发在水中飘散，身上连着各种管线，像一群沉睡的人鱼。
"震撼吗？"郑国栋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吴博士推着缓缓靠近，"第三代基因战士培育舱，基于你女儿的完美基因。"
王茂有喉咙发紧："这些都是...克隆人？"
"不完全是。"吴博士推了推眼镜，"克隆技术有局限。这些是基因编辑产物，保留了WSh-0715的辐射抗性，但缺乏她的端粒酶活性——这也是她们只能存活三年的原因。"
"三年？"王茂有猛地转向郑国栋，"你创造这么多孩子就为了让她们短命？"
轮椅上的老人露出病态的微笑："战士不需要长寿，只需要够强。"他按下遥控器，某个培养舱的**开始排空，"让你看看实战效果。"
舱门开启，里面的"小双"跌跌撞撞走出来。她看上去约十二岁，眼神空洞，胸口剧烈起伏。吴博士递给她一把手枪，指向实验室另一端的靶子。
女孩抬手就射，十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接着她徒手掰弯了钢管，又举起两百公斤的杠铃。完成这些后，她突然剧烈咳嗽，鼻血喷涌而出，倒地抽搐。
"废物。"郑国栋皱眉，"抗性还是不够。吴博士，处理掉。"
吴博士按下某个按钮，天花板降下机械臂，将垂死的女孩抓走。王茂有胃部翻腾："你简直是魔鬼！"
"科学需要牺牲。"郑国栋转动轮椅，"跟我来，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穿过实验室，他们来到一个标有"初代样本"的隔离间。里面只有一个培养舱，舱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体布满疤痕，胸口插着十几根管子。
"认识吗？"郑国栋轻笑，"你的'岳父'。"
王茂有凑近观察舱体标签："林卫国...存活样本001..."他突然明白过来，"当年你根本没让他死！你把他当成了实验品！"
"他自愿的。"郑国栋抚摸着培养舱，"为了救张丽华，他吸收了足以杀死十个人的辐射剂量。结果发现他的细胞变异出了惊人的修复能力——比张丽华的基因更完美！"
吴博士兴奋地补充："我们提取他的干细胞培育了郑小雨，理论上她应该继承这种能力。但意外发生了..."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显示年轻时的郑小雨在某个实验室挣脱束缚，打伤警卫逃跑。
"她体内基因不稳定，却意外遗传给了下一代。"郑国栋眼中闪烁着狂热，"你女儿是自然诞生的完美体，比这些人造产物强百倍！"
王茂有突然想通了一切："所以小双根本不是郑小雨和吴志明的孩子...她的生父是谁？"
郑国栋和吴博士交换了个眼神。老人突然大笑："聪明！没错，我们给小双做过亲子鉴定，她和吴博士没有血缘关系。但她的基因组合..."他激动地拍打轮椅扶手，"是林卫国和张丽华基因的完美融合！就像本该在1983年诞生的那个孩子！"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女儿是奇迹！"郑国栋声音嘶哑，"当年如果不是马国强带走怀孕的张丽华...如果不是那场事故...TH-107早就成功了！现在命运把她送回我手中！"
王茂有强忍恶心："你要对小双做什么？"
"观察、研究、复制。"郑国栋轻描淡写地说，"当然，需要活体解剖获取最新数据..."
王茂有猛地扑向轮椅，却被电击枪放倒。抽搐中，他听见郑国栋说："别急，你会亲眼见证历史。三天后手术，正好是7月15日——TH-107事故四十周年纪念日，多么完美。"
他被拖进一间囚室，扔在铁**。等守卫离开，王茂有立刻检查全身——手机、硬盘、钱包都被收走，只有智能手表还在，但信号被屏蔽。
表盘突然亮起，一条消息跳出：「三哥，我在通风管里。坚持住。」是马茂道！
天花板传来轻微响动。王茂有假装咳嗽掩盖声音，同时观察囚室——右上角有个通风口，大小刚好容一人通过。
三小时后，灯光突然熄灭。几秒钟后，通风口盖板被移开，马茂道的声音轻轻传来："三哥，快！"
王茂有踩着床架爬进通风管。黑暗中，马茂道递给他一把手枪和手机："整个基地停电只有五分钟，跟我来！"
他们在狭窄的管道中匍匐前进。马茂道边爬边解释："这地方是冷战时期的海军防核基地，郑国栋接手后改造成实验室。我黑进了他们的系统，发现..."他突然停下，"到了，往下看。"
透过通风口百叶窗，王茂有看到一个圆形大厅。墙上大屏幕显示着「TH-107终极阶段：基因武器化」。郑国栋、吴博士和几名军官正在讨论，声音通过通风管清晰传来。
"...已经可以向军委演示了。"一名将军说，"但国际公约..."
"公约只限制核武器，没提基因武器。"郑国栋冷笑，"想象一下，一支不怕核辐射的军队，能在核爆后立刻投入战场..."
"量产型战士寿命太短。"将军皱眉。
吴博士赶紧解释："只要获得WSh-0715的完整基因链，我们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她的端粒酶..."
王茂有听不下去了。他示意马茂道继续前进。爬行约五十米后，他们来到另一个通风口下方——正是那个关着林卫国的隔离间！
"下面没人，但监控还在运行。"马茂道掏出一个小装置，"这玩意能制造十秒画面循环。准备好了吗？"
两人迅速降落到隔离间。近距离看林卫国更令人心惊——他全身皮肤呈灰白色，胸口插着的管子里流动着荧光**，但监控仪器显示他的脑电波异常活跃。
"他还活着..."王茂有轻声说。
突然，林卫国的眼睛睁开了！那是一双与小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只是瞳孔泛着诡异的蓝色。他的嘴唇颤抖，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小...双..."
王茂有浑身一震："你知道小双？"
林卫国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太阳穴。马茂道会意，在他耳后找到一个微型接口，连接上平板电脑。
屏幕上闪过大量数据流，最后定格在一段视频——年轻的林卫国穿着海军制服，对着镜头说："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还活着。TH-107不是防辐射项目，而是基因武器实验。郑国栋疯了，他想创造超人军团...张丽华怀了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找到她..."
视频突然变成雪花，随后出现另一段画面：郑小雨被绑在手术台上，吴志明拿着针管逼近。她哭喊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他不是实验品！他是林..."画面戛然而止。
"小双是林卫国和郑小雨的女儿？"马茂道震惊，"那她的基因..."
"不是实验产物，而是自然传承。"王茂有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双的基因如此特殊，"郑国栋搞错了，他以为小双是张丽华血脉的延续，实际上..."
警报突然响起！马茂道的装置失效了。林卫国拼命摇头，用口型说："走...救...孩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马茂道迅速塞给林卫国一个小型通讯器："藏在身上！"两人刚爬回通风管，警卫就冲进了隔离间。
"全面搜查！犯人可能还在B3！"吴博士的尖叫从对讲机里传来。
通风管里，马茂道调出基地结构图："三哥，只有一条路——往污水处理系统走，能通到海边悬崖。"
他们在管道中艰难前行，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王茂有的手表震动——信号恢复了！一条来自刘梅的消息跳出：「小双病情恶化，医生说必须72小时内移植，否则...」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病**的小双戴着氧气面罩，手臂插满管子。王茂有心如刀绞，却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穿白大褂的背影——那人手腕上的TH-107纹身清晰可见！
"老四，郑国栋的人已经在医院了！我们必须..."
爆炸声突然从下方传来，整个通风管剧烈摇晃。马茂道的平板显示基地多处发生火灾："有人触发了自毁系统！"
"林卫国..."王茂有想起老人绝望的眼神，"他在牺牲自己！"
他们爬到污水处理站，通过检修井跳入汹涌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浪中，王茂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悬崖上的基地入口喷出烈焰，仿佛地狱之门洞开。
游到安全处上岸后，马茂道联系上了手下。等待接应时，王茂有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李处长，我是王茂有。TH-107项目的证据我拿到了，但需要军方立即行动..."他简要说明了基地情况和基因武器计划。
挂断电话，他转向马茂道："联系大哥二哥，启动'堡垒计划'。另外，让大嫂带小双立刻转院，不要告诉任何人地点。"
回青岛市的车上，王茂有查看马茂道从基地系统下载的资料。最惊人的是一份标着"WSh-0715来源分析"的文件——基因比对显示，小双的生父并非吴志明，而是一个代号"LW-001"的样本！
"LW-001...林卫国！"马茂道惊呼，"郑小雨用林卫国的**人工受孕？"
王茂有翻到文件末尾，发现更骇人的内容：郑国栋早就知道真相，但他故意误导吴志明，让他以为小双是自己的女儿。而三天后的"手术"，实际是要将小双的卵子取出，与林卫国的**结合，批量制造"超级战士"！
"这个疯子..."王茂有声音发抖，"他要把小双当成人形孵化器！"
手机再次响起，是刘梅："老公，小双不见了！那个假医生给她注射了什么，然后..."
背景音里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和医护人员喊叫。王茂有眼前发黑，电话那头突然换成另一个声音：
"王总，别担心，你女儿在我这。"吴博士阴冷的声音，"郑董很期待7月15日的家庭团聚...哦对了，你父亲也来了，真是个惊喜。"
通话突然切断。最后一秒，王茂有隐约听到了小双的哭声和另一个熟悉的咳嗽声——是父亲！
马茂道猛砸方向盘："现在怎么办？"
王茂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调出手机里拍下的基地结构图，放大某个角落："这里，标着'祭祀厅'，日期正是7月15日。郑国栋要在TH-107事故纪念日完成某种仪式..."
"可基地不是炸了吗？"
"不，这只是B3。"王茂有指着图纸，"图纸显示下面还有B4，标着'圣所'。"他拨通另一个号码，"老周，是我。立刻查青岛所有与海军有关的宗教场所，特别是1983年前建的。"
五分钟后，消息来了：青岛海军烈士陵园内的英魂堂，由时任海军装备部副部长的郑国栋于1982年主持修建，每年7月15日闭馆举行"纪念活动"。
"就是那里！"王茂有查看时间——现在是7月14日23:17，"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汽车飞驰在沿海公路上，远处乌云中隐约有闪电划过。王茂有望着黑暗的海面，想起郑小雨那本《海军儿歌集》上的话："勇敢的孩子不怕黑，游到深海找真相..."
真相就在眼前，而代价可能是他最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