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黄慧继续在家休息,林海生赶着驴车,带上二毛,石拴和铁蛋来到下河村黄慧家,把属于黄慧的东西都带上。
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
除了十几本书,几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外再无其他。
“不会吧。”石拴纳闷:“怎么都是单衣,那嫂子冬天穿什么?”
“别说了,走吧。”
林海生强忍怒火,手上动作不停。
尽管来之前他就有此预料,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痛。
回到家,黄慧和大嫂二嫂出去赶海,林爱民正在给自己换药,过去这些天,伤口都好得差不多。
“回来了,东西怎么这么少?”林爱民稍加思忖叹了口气:“造孽啊。”
“爹,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我去找个算命先生看个好日子,把你俩的事情给定了。”王秀菊问道。
“暂时还不用,咱家刚给大哥二哥盖了新房,还给了黄友发300块,等等再说。”
“娘可以去跟人借。”
“娘,要是马上办婚礼,外人还以为咱家有多少钱呢,二叔三叔也指不定会起什么幺蛾子,先把这件事按下,过几天我们俩先去领结婚证。”
王秀菊笑着点头:“先领结婚证也好,今年咱家的事确实有点多。”
夜幕降临。
黄慧她们三个妯娌提着桶从外面回来。
有小孩子居中打闹,家里的气氛自然欢快。
眼看到饭点,女人们起身去厨房忙活,黄慧也跟过去帮忙。
林爱民熟练吸口水烟,叹气道:“海生,你奶奶上午找到我,说是想到咱家住一段时间。”
林海生露出副“就知道这样”的表情,旋即道:“三叔上次没如愿,不敢过来找咱家麻烦,三婶肯定会把火气撒到奶奶身上,来咱家住也没问题,但还是要再等等,咱家现在可没房间给奶奶住,总不能让她老人家住在牛棚里吧。”
虽说奶奶确实对三叔有所偏爱,可给老人养老送终是正经事,一码归一码。
至于奶奶要是过来会不会作妖,那自然是见招拆招。
“也是,我明天,不,我现在就过去和老三聊聊。”林爱民起身,经过这些天的休息,他的腿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林海生在身后高呼:“爹,跟我三叔说,要是你说话没用的话,我不介意过去跟他聊聊。”
“消停给我待着,一会去把咱家船开到避风港,晚上有台风。”
夜幕降临。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过晚餐各自就寝。
黄慧自然睡在林海生房间,林海生来到二毛家,才刚睡下,屋外顿时狂风大作,没一会雨点砸下,声音由小变大,连绵不绝。
“生哥,看这架势,这次的台风还不小,也不知道海上还有没有船。”二毛起身把窗户关上,裹紧自己。
“村里面下午就通知过,应该不会有人傻到还会出海吧。”
大雨持续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雨势才稍微减弱。
这种时候除了在家待着玩牌也没其他活动。
躺在炕上的林海生不由得怀念起前世。
要是有个智能手机就好了。
另一边。
县城纺织厂家属院。
厂长孙建国正在书房喝茶看报,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咔嚓。
一道惊雷响彻天空,惊得孙建国手上报纸滑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一样。
“婷婷,你娘呢?”孙建国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娘刚才出去买东西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敲响,孙建国妻子王娟一手提着礼品,一手撑伞进屋,抬眼看到正慢悠悠喝茶的丈夫不由得抱怨:“老孙,你怎么还坐着不动啊?”
“干嘛?”
“哎呦,瞧我这脑子,我忘记跟你说,我爹最近身体不好住院,咱们今天要去看一看,赶紧起来换衣服,东西我都买齐,一会就出发去市里。”
“可是外面还下雨……”
“那咋了?”王娟怒目而视喝道:“孙建国,你别忘了,你这个厂长位置是怎么来的,我爹还没死呢你就想人走茶凉,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很尊重咱爹,那你怎么不提前说,我好给咱爹准备点东西。”
“你尊重个屁,赶紧穿衣服走人,别逼我跟你吵,婷婷,你也去,我先去换个衣服,这雨真不小。”
王娟冲进卧室,很快一家三口全都整装待发。
汽车划破雨幕行驶在路上,雨刮器来回转动让玻璃有片刻干净提供视线,正在开车的孙建国闭口不言,眉头紧蹙,总觉心里面憋得慌,就好像一个喷嚏卡在嘴边怎么都打不出来,那种难受感让人浑身刺挠。
到底忘记什么呢?
副驾驶的王娟还以为丈夫不乐意,噘着嘴也懒得搭理,整辆车气氛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坐在后排的孙婷也不敢多说,她娘是个炮仗脾气,这时候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从县里到市里需经过一段山路,就在刚开进去没多久,孙婷实在受不了父母冷脸,为了打破这种气氛亲昵笑道:“娘,我跟你说件事,昨天我爹遇到了个骗子,说不让咱们下雨天出来,要不然会出事,你说怎么还会有这种人,真恶心。”
“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声,车辆猛然停下,孙建国扭头看向女儿,面无血色。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没错。
林海生说过这种话!
要去市里这件事明明是媳妇突然想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外人,还有这天气,居然也是下雨。
一个巧合可以解释,可两个三个呢?
想到这,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侵袭全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王娟捂着被撞到的脑门彻底爆发:“孙!建!国!你发什么神经!”
“轰隆!”
一声巨响。
车里三人眼睁睁看着一块和汽车体积不相上下,裹胁着泥沙的土块直接砸在面前地上。
孙建国心跳差点漏了半拍,握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抖,脑门上冷汗直冒。
“爹,你看!”
孙婷声音尖锐。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两侧山体开始的松动,摇摇欲坠。
下一秒。
“咣当咣当。”
如积木被抽掉关键支撑,刹那间前方大批石块滑落,铺满整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