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谢彧行很少忤逆他,季瓷话音落下后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谢政才冷冷道:“今晚没在家中见到你,你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有病。”
季瓷挂断电话,低头看向谢彧行,却见他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点着头。
“喝酒之前,好歹问问我能不能喝啊。”
她小声抱怨着,招来服务生结账,然后扶着谢彧行出了门。
“喂,我真带你回我家了啊。”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季瓷戳了戳谢彧行的脸,算是报了刚才被掐的仇。
“啰嗦。”
酒醉的谢彧行蛮不讲理,“不回你家,你让我睡天桥啊?”
季瓷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跟醉鬼计较:“要不是你占着我的身子,真就让你去住天桥。”
扶着谢彧行上了出租车,季瓷打心眼里感谢谢彧行把那些大包小包暂存在商场。
要不然,她得一边拎着东西,一边搀扶谢彧行,那场面简直不堪设想。
“败家子。”
季瓷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彧行突然眯起眼睛,把通红的脸凑到季瓷面前,“你在说我的坏话?”
前座的出租车司机不时回头看,正巧对上季瓷的目光,便笑着说:“和女朋友吵架啦?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互相体谅一下嘛……”
季瓷:“……”
大哥,您从哪儿看出来我们是小两口的?
这世上哪有贫富差距这么大的小两口?
谢彧行又不是扶贫办的,怎么会找这种麻烦?
不对……是自己脑子没病,才不会找一个鼻孔朝天、傲慢得不行的男人当另一半。
季瓷戳了戳谢彧行,小声说:“你解释一下。”
可惜,醉鬼好像睡着了,根本不理她。
季瓷又叹了口气,她的酒量真有这么差吗?
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区,朝着偏僻的老旧居民区开去。
这里是二十多年前改建的城中村,全是步梯房,一个小区几千户人家,八个保安加起来一口牙都凑不齐。
季瓷租的是顶楼的隔断房,除了便宜,一无是处。
她从没让谢嘉泽来过这儿,谢嘉泽也不屑来这种地方。
可今天,谢嘉泽的大哥却先来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孽缘。
半抱半拖着谢彧行下了车,季瓷望着高高的楼层,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就让这具身体睡大街。
但终究,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
她让谢彧行勉强靠在树上,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
此刻,她特别感激谢彧行平时坚持健身的好习惯,拥有八块腹肌的身体。
背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女人,倒也不怎么费劲。
走在阴暗的楼道里,季瓷小声念叨:“我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这种破事。”
身体被男人占了,还要背着这个男人上楼。
真想将他的魂提取出来扔掉!
“我的身体不好用吗?”冷不防的,谢彧行开口。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季瓷差点一脚踩空。“你没醉?”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却像只不老实的蚕,在季瓷背后蠕动起来。
“诶诶诶!”季瓷连忙护住谢彧行的背,“你别乱动,摔了怎么办?”
万一摔出个终身残疾,她还怎么挣钱养家?
身后人的那句话似乎真是无心之举,只一句话后便含糊地嘟囔几声,又把脸埋在了季瓷的脖颈处。
季瓷哼了一声:“你最好真的不清醒。”
背着沉默的人一步步上楼,季瓷打开门那一刻,就听到身后谢彧行冷淡开口:“别跟他们客气,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那话中,没有一点对家人的眷念。
她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看闭着眼的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自己的小**。
朝北的窗户透不进来多少光,季瓷坐在床头,看着安详闭眼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们有钱人也有烦恼啊。”
“你说的哦,我不和他们客气了。”在空中挥了挥拳,季瓷声音轻快,眼中却一片冰冷:“谁敢惹我,我就打回去!”
谢嘉泽的父母,就是那对劝说她嫁进谢家是她的福气,要她珍惜的那一对夫妻吗?
对了……
为什么梦境中,始终没有谢彧行的影子?
他去哪里了?
躺在**的人始终没睁眼,似乎默认了季瓷的话。
季瓷又戳了戳谢彧行的脸,笑着说:“醉鬼,睡吧睡吧,好好睡。”
看着自己的身体能好好休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
耳边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关门声。
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谢彧行才缓缓睁开眼睛。
虽说这具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差得离谱,但他也就喝了几口佐餐酒,醉得并不厉害。
早在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只是季瓷绞尽脑汁想将他运上楼的模样太可笑,才让他起了戏耍她的心思。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谢彧行,你真是疯了,才会去欺负一个小姑娘。
而且……
那样一个跟在谢嘉泽身边许久,却不知道给自己争取利益的小姑娘,真的能对付那一家人吗?
难得的,谢彧行那颗没有温度的心升起了些怜悯来。
正想着,谢彧行枕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季瓷的旧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
“我替你回家啦,别担心。”
“虽然商业上的事儿我一窍不通,但没人比我更懂怎么应付家长里短!”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被退养过一次,十八岁就得踏入社会,面对各种人和事。
季瓷虽然不像谢彧行在专业领域有很高成就,但在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对付不讲理的人方面,谢彧行可远远比不上她。
“嗤。”看着那嚣张的感叹号,谢彧行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家伙……
哪来的自信说这些?
谢彧行真怕她顶着自己的脸,被那一家三口欺负得哭出来。
那样他宁可这辈子都不穿回那具身体中。
不过,若是她坚强得没哭出来,那他就帮她报一下仇吧。
反正,那一家三口也该习惯他的疏离倨傲了。
心里这么想着,谢彧行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小小的一间房,简陋得令人发指,却莫名地让他发困。
他太久没有安稳地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