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王凡脸色冰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小刘全名刘季，同样住在鹿鸣小区，是王凡的表弟。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性是现实的。
父母早早撒手人寰，那些所谓的亲戚，在听说王凡身受重伤、还要一个人拉扯王腾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赖上。
刚落魄的那几年，是王凡最为困顿的时候，要不是刘季一家伸出援手，他怕是连王腾的奶粉钱都掏不出来！
“该死的黄百万！”
收起手机，王凡深呼一口气，而后身形便好似箭矢一般于夜幕下急射而出，向着曲州卫城狂奔而去。
“唰——”
巅峰武者的速度标准是每秒九十米，时速三百二十四公里，比最高级的越野车都要跑得快。
这里距离曲州卫城三十里，区区十五公里的距离，在王凡的全力狂奔之下，只要不到五分钟就能赶回去。
……
鹿鸣小区，丑团分站，二楼。
宽敞的办公室里满是酒味，一个个酒瓶凌乱地滚落在地面上，而在办公桌周围，则有三个中年男子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大哥，把孝敬费涨到三千，会不会出事啊？底下的驴子们都有怨言了，刘季那小子的举报虽然已经被压了下来，但就怕群情激奋，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一个瘦削男子开口，阴翳的脸上有着浓郁的担忧。
此人外号阴狗，是黄百万的忠实狗腿，靠着黄百万的便利，也从底层外卖员身上捞足了好处。
“是啊，大哥，那些跑得慢一些的驴子，一个月也就只能赚五六千，这一下就要他们上交一大半，少不了会有铤而走险的。”
另一个体型魁梧的光头大汉也是皱着粗壮的眉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随着他嘴唇与脸颊的蠕动，光秃秃的头顶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隐约能够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蝎子纹身，为其平添三分凶恶的气质。
“哼！”
“泥腿子永远是泥腿子，不交孝敬费可以啊，那就别干了！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想送外卖的！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驴子吗？”
“收他们孝敬费，那是老子抬举他们！别怕，都把胆子放大！有老子在，你们怕什么？”
黄百万脖子上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质佛牌，摸了摸佛牌，他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
整个鹿鸣小区的丑团分站，只有站长那位货真价实的武者能压老子一头，其他的泥腿子就算有意见又能怎么样？
都得给老子把脾气给死死憋着！
一群蝼蚁加起来，就能撼动老子这座大山？
笑话！
心中闪过种种念头，黄百万的脸色更加不屑。
“这……就怕事情传到站长的耳朵里，算算时间，他老人家去基地市开会，回来的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
阴狗眼神闪烁，苦笑着说道。
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是有武者做靠山，当然不用怕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我和秃蝎给你背锅顶罪！
“我们故意撞伤刘季的事情，只要有心调查，是藏不住的。”
“大哥，我滚刀肉一个，就算被抓进去也无所谓，但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引得总部派特使下来调查，那就不划算了。”
秃蝎放下酒杯，憨厚地说道。
“站长坐镇鹿鸣小区分站已经长达四十八年，我们现在搞的这些小动作，都是他老人家当年剩下来的，你们真以为每个月的孝敬都被老子拿走了？”
“嘿嘿！站长拿的才是大头，不然我二舅姥爷早就攒够钱财，又怎么会现在才完成第二次炼皮？”
“练武就是抢钱，没钱就别练武，说到底，还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这社会的水深得很呐，你们还得多学。”
黄百万歪嘴一笑，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开玩笑，鹿鸣小区就只有站长这么一个武者，还跟老子是一伙的，再加上二舅姥爷的帮衬，只要不搞出人命来，这些泥腿子闹再大又有什么用？
“可是……大哥，我听说刘季那小子以前是清北武校的高才生，万一有几个成为武者的同学……”
阴狗依旧有些迟疑。
道理是这个道理，一位武者巅峰加上一位武者中期，二者拥有的诠权势和能量，完全能压制整个鹿鸣小区的声音。
但，不知为何，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行了，哪有这么多可是！天才准武者又怎么样，高才生又怎么样？那小子要真跟武者有交情，也不至于沦落到送外卖养家糊口了。”
“拿刘季杀鸡儆猴，老子还不信谁敢炸刺！”
“老子还是太仁慈，压榨得少了，等二舅姥爷完成第三次炼皮，这孝敬费还得再涨一涨！再剥削剥削，老子说不定也能成武者呢？”
“哈哈哈哈……”
酒劲上头，黄百万哈哈大笑，格外猖狂，朦胧间仿佛看到自己成为武者的景象。
“大哥英明！”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阴狗和秃蝎连忙恭维，拍起了马屁。
眼底默契地闪过一丝鄙夷，心中也是十分不屑。
跟黄百万混了这么多年，前者是什么货色他们俩还能不清楚？
五十好几的人了，才勉勉强强把力量锻炼到九百公斤，就这天赋，就算有修炼资源和武学秘籍，没有个二三十年也休想成为武者！
“说白了，刘季也好，王凡也罢，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最好拿捏，老人的医疗钱、养老钱，儿女的学费、补习费、药剂费……”
“他们敢失去这份工作吗？”
一脸冷笑的黄百万继续说道，眼中闪过狡诈的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想暴富，捞偏门，忘仁义，弃道德，踩高捧低，迎来送往，欺软怕硬，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啊！
“他们就是驴子，任劳任怨的毛驴，吃着最差的粮食，干着最多的活！累死累活一整年，到头来，大半的钱还不是流到我们这些享福的人口袋里了？”
“嘿嘿，一群愚昧无知的蠢货，怕是直到死，都以为没有攒够钱、没有成为武者，是自己工作不够努力。”
“王凡啊王凡，最好老老实实交孝敬费，不然老子不介意再来一次杀鸡儆猴。”
“阴狗，下周六之前，王凡要是没把孝敬交来，你就去他儿子放学的路上教训他儿子一顿。”
黄百万的笑声突然消失，阴冷的目光定格在了阴狗身上。
“大哥，这不太好吧，祸不及家人啊，要不就跟对付刘季一样，让他翻车……”
阴狗眉头微皱。
“你懂个屁，让你做你就做！”
“王凡这废物五劳七伤，真要是开车撞他一下，你是想搞出人命来吗？城市之内，即便是武者都不得无故杀人，否则也得偿命！”
“听老子的，父债子偿，打断他儿子一条腿就行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子还是太善良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黄百万骂骂咧咧地呵斥一声，然后两手合十，虚伪地念诵着佛号。
“嘭！”
“噼里啪啦！”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爆鸣声响起，所有监控摄像头在同时被小石子打爆，电火花四溅，整个分站的电路短路，办公室也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哦？是么，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下一瞬，一道冰冷、因沙哑而稍显不自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谁？！”
“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滚出来！”
黄百万的一声醉意被吓散，冷喝一声，伸手从办公桌下的暗格里掏出一把手枪，紧紧攥在手里。
此时此刻，在一片漆黑的未知之中，也只有这把手枪，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至于他准武者境界所带来的战斗力……脑满肠肥、偏于享乐，不提也罢！
“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秃蝎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妈拉个巴子，就算他们三个喝了酒，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准武者，耳聪目明。
悄无声息地接近到门外，能有这种本事的，绝对是炼皮成功的武者！
别看准武者和武者的门槛只差了一百公斤的力量，真要算起来，没有炼皮的准武者和炼皮成功的武者之间，就如同纸片与铁片的差距！
被一个武者接近到十米距离之内，这是什么概念？
武者初期，速度门槛二十五米每秒，力量最低一千公斤！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愿意，眨眼间就能破门而入，杀到他们面前！
“大哥，快打电话向您二舅姥爷求救啊！”
阴狗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最弱的武者也能轻易击败十个不动用热武器的准武者，如今武者上门寻仇，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外求援了。
“二舅姥爷闭关巩固修为，这段时间联系不上。”
黄百万脸色黑如锅底，语气低沉无比。
武者境界，每一次炼皮突破瓶颈，都是一场厚积薄发的小机缘，在炼皮成功的后面一段时间，对于武者而言，增强力量的效率是平日里的三倍以上。
因此，除非是遇到万万不得已的状况，否则一般刚炼皮结束的武者，在后面的三个月到半年之中都会沉浸于闭关苦修状态。
黄百万的二舅姥爷刚完成第二次炼皮，正是巩固境界和增强体魄的黄金时期，又怎会到处乱跑？
别说黄百万这个外甥孙，就算是他亲儿子，也无法贸然联系！
“怎么办？”
黄百万三人愁眉莫展，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又想不到应对方法。
“嘭！”
不等他们三个想出，门外的身影便已经破门而入，旋即一道恶风将他们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办公室内的空气在此刻都仿佛被冻结了一般，陷入一片死寂。
“大人，我二舅姥爷是武者中期，我们站长是武者巅峰，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了大人，小的在这里给您磕头了，还请看这二舅姥爷和站长的面子上，饶我一次。”
黄百万二话没说，扑通一声直接就滑跪在王凡的面前，满面油光的脑袋瞬间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主打的就是一个识时务。
“哼，没骨气的东西，饶你不得。”
气血之力灌注咽喉，改变声音，冷哼一声，王凡一脚踢出。
你凭借武者背景欺压我们这些普通人，摔断了刘季的腿；现在我凭借武者实力将你打成残废，也是很合理。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咔嚓！”
“啊！”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旋即只见黄百万双目圆睁，脸庞瞬间惨白，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咋落在地面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也随之传出办公室，在夜空之中不断回**，惊得小区之中那些还亮着灯的人家，连忙把自家的灯关上，唯恐沾染祸事。
“该死，你废了我的腿！好狠的心！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二舅姥爷二次炼皮，我站长四次炼皮，你怎么敢啊？！”
剧烈的疼痛让黄百万瞬间失去理智，双目变得通红，脸色疯狂无比。
本来就天赋不好，现在膝盖还被踢得粉碎，就算花费大价钱把伤势治好，也会流失海量的气血，让其本就渺茫的炼皮可能彻底消失。
可以说，王凡这一脚不仅把黄百万从准武者境界踢落了下来，更是断了后者的武者之路！
“直娘贼，好孽畜，还敢犟嘴！”
“武者中期的二舅姥爷？武者巅峰的站长？就这也想威胁我？不给你涨点教训，老子念头不通达！”
话音一落，王凡的双手如闪电一般探出，瞬间捏碎了黄百万的双臂肘关节与另一条腿的膝盖。
不给黄百万来个狠的，他念头不通达啊！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咔嚓咔嚓咔嚓——”
骨裂声好似爆豆子一般响起，这一次，黄百万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当场疼晕了过去。
从始至终，这家伙愣是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也是为何武者地位高的原因，实力强大的武道强者和凶兽，已经超出了热武器的杀伤范畴。
就连人类文明的终极杀器，也炸不死武帝和兽帝，甚至其爆炸残留后留下的辐射还能加快凶兽变异和进化的速度……
废了黄百万，把黄百万的命留给刘季来报仇，王凡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另外二人。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办公室里，阴狗和秃蝎这两个家伙自然看不到王凡的模样，但后者经过四次体魄蜕变，六感之敏锐可谓是远超常人，目光一扫，将前者的模样尽收眼底。
一瘦削一魁梧的两个中年汉子，在亲耳听到黄百万的惨状后，浑身都在颤抖，如同筛糠一般，汗水更是和不要钱一样，打湿了衣服的后背。
“哼！城内不得杀人，即便你是武者，可要是真杀了我们，把事情闹大，武盟调动探测卫星也绝对能知道你是谁！”
“除非你能隐身，不然在你进入卫城乃至鹿鸣小区的全过程，都能在探测卫星之中回放追溯！”
秃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挺着胸膛，傲然道。
大哥因为跪地求饶而被说是没骨气，然后直接打断了四肢，看来这个武者也是一个铁骨头硬汉子，既然如此，我就来个对症下药。
我这么有骨气，他总不会打我了吧？
想到这里，秃蝎心中也是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底气，身子都挺得微微向前倾斜，两眼圆睁，两手紧贴裤缝，像是一根斜插的旗杆。
“……”
“妈的智障。”
看着秃蝎奇奇怪怪的姿态，王凡愣了一下，好家伙，这智障操作害得他差点笑了一下。
“啪！”
“嘭！”
二话不说，一个巴掌盖下去，秃蝎当场倒地，进入婴儿般的睡眠状态。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
王凡砸吧了一下嘴，把目光看向最后的阴狗。
“哒哒哒哒……”
虽然看不见王凡，但在冥冥之中，阴狗也感受到有什么大恐怖盯上了自己，极度的恐惧之下，不仅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就连牙齿也在疯狂打架。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是黄百万的心腹，想来也知道点东西。你跪下来，我问你一些事，好好配合。”
王凡淡淡地说道。
阴狗看上去长得阴沉沉的，但好歹有点底线，那句“祸不及家人”救了他。
“大人尽管询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微微呆滞了一下，阴狗回过神来，狂喜着问道。
“我刚才听说你们站长要回来了，你觉得他会不会给黄百万出头？”
王凡直接问道。
黄百万那个武者中期的二舅姥爷不值一提，不找他的麻烦还好，要是真的活腻了，将其引到城外，也就是一拳了结的货色。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鹿鸣小区分站的那位站长。
那位老站长踏入武者境界数十年，实力深不可测，虽然同为武者巅峰，但其力量和速度也绝对远超刚踏入此境界的王凡。
毕竟，四次炼皮以后，一次炼血之前，八千公斤的力量是武者巅峰，一万六千公斤的力量也同样是武者巅峰！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最为在荒野和社会上风里来雨里去、磨炼了几十年的铁骨头和硬汉子，王凡绝不会因为自己有了金手指就开始飘飘然。
“老站长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几十年前就成为了武者，与他同一代的武者，基本上都死绝了。”
“他老人家能活这么久，除了身体好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来不多管闲事，别人给他好处，他收；请他帮忙，不干。”
“用他的话说，这叫躲天道，避因果。”
阴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道来。
这些信息，可不是以前作为底层外卖员的王凡能知道的，也就只有黄百万这个有背景的，在吹牛的时候让阴狗这个左膀右臂给听到了。
“哦？黄百万不是把孝敬费的大头都给他吗？”
闻言，王凡心中也是对那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老站长产生了一丝兴趣。
“大人说笑了，老站长那个时期的武者和现在的可不一样，那个时候全球人口还没有那么多，兽潮也是刚刚爆发，基地市都还没有建立。”
“人口少，天才也就少，老站长的天赋限制了他，即便有再多的钱财，即便收购再多的修炼资源，他老人家也踏不出那一步。收集钱财，也只是为了自家子孙罢了。”
阴狗苦笑着摇了摇头。
灵气复苏初期，灵气密度低，还没有成体系的修炼方法，所有武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了不少弯路。
或许，老站长要是在这个时代出生，有武将乃至武王之资，但在那个时候出生，现在的境界就已经是他的终点了。
“说白了，有没有黄百万孝敬的钱，他老人家的实力都不会受到影响。”
“还有，不入武皇境界，寿命不会得到本质提升，虽然靠着四次炼皮把气血锁住了大部分，但身躯终究老朽了，恐怕现在也不能全力出手，最多发挥七八成的力量吧。”
“所以，结合种种因素分析，老站长会充当透明人，不会阻拦黄百万找他二舅姥爷，同样也不会帮助黄百万来找大人报仇。”
阴狗不敢怠慢，也不敢糊弄王凡，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和分析结论，全盘托出。
“好好好，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唰——”
王凡倒也没有为难阴狗，话音一落，随着一道破风声响起，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心中一口恶气已经出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看望一下刘季的伤势，然后尽快完成第一个弟子的收徒任务。
虽然老站长十有八九不会大费周章地搜寻蛛丝马迹，虽然他实力仅仅只能发挥七八成，但王凡依旧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正所谓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把自身的实力境界提升上来，甭管有什么敌人，我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