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这一刻,程恬惊恐至极,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开始本能的挣扎。
一个人不喘气能忍多久?
这块泳池里的水又有多深?
程恬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越是挣扎,身体越沉重,直到整个人都被没了下去,她被裹挟在这片水域,双脚却依然没能触底。
她眼前很黑,口鼻都进了很多水,胸口一阵阵的发痛,就连右腿也开始抽筋。
窒息感令人绝望。
程恬很痛苦,她觉得肺快要炸了,体力也要被耗尽的快要被淹死了。
可周磁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为什么?
她自认今天没有得罪他,可他说的那番话,根本是打心底觉得她是个捞女。
程恬心下一片凉意,她惊恐万分,开始浑身用力,拼了命的想要试图靠岸。
可待到最后一口氧气耗尽,她的思维开始涣散,脑子里也开始闪回着曾经。
很多很多。
无比清晰。
她想起最多的,是与林梦千里迢迢的投奔京市,又被拉着跪在地上的那天。
那天日头很大,阳光照的她脸上火辣辣的疼,与大伯母打她耳光时一样疼。
又想起与林梦重逢的那天。
她发了疯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尖叫着说自己不是小三,她是被男人骗了。
当然,她也难忘被程琳琅推下楼那天后,骨头与皮肉撕扯断裂的滋味苦楚。
人生往来,历历难忘。
她活了二十二年,受人困顿,寄人篱下的日子晦涩难捱,没有一天自在,没有一天能由得自己选,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活的居然连为人的尊严都不许有。
凭什么?
她姓程,是程林的骨血,也该是程家的一份子,凭什么要低人一等的苟活?
她有什么错?
又不是她主动要生在这个世上的!
她不贪心,只想过简单的日子,有名有姓的活着,为什么这世上所有不公,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留下烙印,又要受人摆布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偏偏还不能喊疼!
水很深很凉,几乎要淹没了全部的理智,程恬死咬着嘴唇,突然很不甘心。
但她的身子开始不受控的发软。
沉寂中,只听水面上传来“哗啦”一声响,接着,一道身影飞快的游下来。
“周……”意识涣散的那刻,程恬恍惚中在水里看见个人影,她本能的向他伸出手,一个没忍住,又被灌入无边的冷水,呛的她眼前一阵发白,肺快要炸了。
但来人真是周磁。
不是她的幻觉。
周磁本来是走了,没想到她没跟上来,回头看,人已经没在水里不见影了。
他一时震住,没想到她是真的不会水,还以为她刚才是故意跳下去装样子,不知又要搞什么把戏。
“该死!”
周磁又急又气,顾不了那么多,他直接跳下来,在水里寻找着程恬的身影。
结果,就见她手脚张开的软了身子,人已经到底了。
周磁水性好,他很快游到程恬的身边,见她隐隐有溺水的征兆,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但她浑身软绵绵的用不上力,他拧着眉,试图托举着将她冒出水面。
他好不容易将人拖上岸,就见程恬小脸煞白,她双眼紧闭,已经没了意识。
周磁果断给她做急救,气息交织的那一刻,程恬重新获得氧气,她猛地睁开眼,浑身狼狈又抽搐似的将呛进的水吐出来几大口,整个人不受控的喘着粗气。
良久。
程恬软绵绵的倒在周磁的怀里,她浑身湿透,被风一吹骨头缝里都冷,她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月色,仿若刚才的濒死只是一场错觉,她没有死,依然还活着,可酸涩的委屈瞬间涌上来。
见人醒过来,周磁莫名的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耐的骂了句,“真想死就滚远点!”
程恬也没吭声,待手脚恢复了几分力气,她踉跄的从周磁的怀里爬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牟足劲的向周磁挥去一巴掌,却被他轻松回避,又掌控的攥着了手腕。
二人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四目相对的这一刻,周磁亲眼看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
“想打我啊,嗯?”他冷漠的笑着,手上使了点力气,就疼的程恬变了脸色。
“松手!”她疼的一张脸皱在一起,自知不是对手,她试图求饶,“哥哥,我错了,真错了!”
但内心却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周磁看出她口是心非,但捡回条命也懒得跟她计较,一把松开手的将她推开。
“滚吧。”他站起来,再没看她一眼。
程恬湿漉漉的站起来,她这才发现,她先前一脚踏空,跌入的是深水区。
“神经病。”她小声骂了句,理解不了有钱人还要在自家地盘上划分水域深浅的行为,但她受了惊吓想要赶紧从这里离开,可转身刚要走,突然被周磁从后一把抱着的跌入了水中。
她一声惊呼,下一秒,双双坠入了泳池里,只听水花炸开的一声巨响,她被重新淹没进了深渊,很快的,又被禁锢在了一个温热强劲的怀抱里重新浮出水面。
“你疯了!”重新获得呼吸的那一刻,程恬吓得面色惨白,她哆哆嗦嗦,使劲攀着周磁的肩膀,生怕一个不小心的又要被他丢在水里等死。
周磁没讲话,他紧盯着程恬,一手托着她的腰,眼底藏着道不明的汹涌。
这一刻,二人从头到脚的湿透,狼狈不堪的都在泳池里面泡着。
程恬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下一秒,她突然身子腾空,只觉得天旋地转,待视线定格的那一瞬间,她竟然在水里转了一圈的又被周磁抵在了冰冷的角落里。
程恬死里逃生,她满心俱意,用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一开口满是哭腔,“你到底要干嘛啊!”
但周磁眸色沉沉,他似是不经意间的瞥了眼角落里的方向,不动声色的威胁着,“听着,不想淹死,就照我说的做。”
闻言,程恬眼睫一颤,她小脸煞白,更用力的攀着他的肩膀,试图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牙齿打颤的哆嗦着,“你说,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亲我。”
“啊?”程恬一时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磁突然低头靠近,将她按着亲。
待铺天盖地的吻一寸寸的掠夺着她好不容易摄入的氧气,她手脚发软还没缓过来,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汹涌,本能的用腿勾住他的腰身,免得自己掉入水中。
然而,岸上脚步匆匆,很快的,夜色里裹挟着苍老又无比震怒的声音。
“周磁,你个丢人现眼的不肖子孙,赶紧给我住嘴,从水里给我滚出来!”
来人是周老爷子。
而他身后跟着的男人,正是周谨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