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最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霍予夺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近乎绝望地盯着慕晚清，生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而温庭筠，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嘴角噙着那抹高深莫测的浅笑，等待着猎物……或者说，是“盟友”的最终抉择。
慕晚清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却又在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之后，渐渐沉淀下来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选择？
她真的还有选择吗？
一边，是毁了她一生的、如今却因为她的“求死”而方寸大乱、甚至流露出可悲“悔意”的霍予夺。回到他身边？继续被他囚禁？然后在他那扭曲的占有欲和无尽的悔恨中，慢慢腐烂？或者……等待着他下一次更疯狂的失控，将她彻底毁灭？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
另一边，是这个突然撕下温和面具、露出深沉算计的温庭筠。与他合作？借助温家的力量去复仇？听起来……似乎是一条更“光明”、更“有希望”的道路。
但……代价呢？
温庭筠这个男人，城府之深，远超她的想象。他主动提出“帮助”，甚至不惜与霍家彻底撕破脸皮，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欣赏”她？或者……所谓的“匡扶正义”？
慕晚清绝不相信！
他必然……有着更深层次的图谋！而她，一旦接受了他的“好意”，就等同于……将自己置于另一个更加难以预测的棋局之中！甚至可能……刚刚逃出虎口，又入狼窝！
更重要的是……
如果她真的选择了与温庭筠合作，那她之前所有的“诛心”布局，那些针对霍予夺的精神折磨和情感操控……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霍予夺固然可恨，固然该死！但如果不能让他亲身体会到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爱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一无所有的绝望……
那她的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不！
她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她精心编织的“诛心情网”！
也绝不能……让自己再次沦为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哪怕……代价是饮鸩止渴！是以身为饵！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了慕晚清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
她缓缓的、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张沾染着泪痕、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她的目光，没有看霍予夺，也没有看温庭筠。
而是……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魔鬼，进行着最后的交易。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虚无缥缈、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语气，缓缓开口：
“温先生……”
她的声音，如同破碎的琉璃，带着一丝奇异的空灵感。
温庭筠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得意。
而霍予夺的心，则在那一瞬间，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她……她果然要选择温庭筠了吗？
“……你的‘好意’，晚清……心领了。”慕晚清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温庭筠脸上的笑意更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不料——
慕晚清话锋猛地一转！那双原本空洞的凤眼里，骤然迸射出两道如同寒星般锐利的光芒！直直地刺向了温庭筠！
“但是——！”
她的声音，也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慕晚清……从不做任何人的附庸！”
“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温庭筠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上！也让旁边本已绝望的霍予夺，猛地一愣！
温庭筠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在经历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在他开出了如此“诱人”的条件之后……竟然……还会拒绝？
“晚清……你这是什么意思？”温庭筠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慕晚清缓缓站起身，手腕上的手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响。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充满了嘲弄和……一丝疯狂的眼睛，看着温庭筠，一字一顿地说道：
“霍予夺……是我和舒窈之间的恩怨。”
“苏蔓雪……是我必杀的仇人。”
“霍家……是我要亲手颠覆的王朝。”
“这一切……都与你温先生……无关。”
“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你……”温庭筠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充满了攻击性和疏离感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
他原以为，她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却没想到……她竟然……
而霍予夺，则像是从地狱的边缘被猛地拉了回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慕晚清！看着她那双重新燃起冰冷火焰的眼睛！看着她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姿态！
心中……竟然……涌起一股极其荒谬的、却又无法抑制的……狂喜？
她……她没有选择温庭筠？
她……她竟然……
就在这时，慕晚清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他。
那目光，依旧是那么冰冷，那么充满了恨意。
但……
似乎……又多了一丝……极其复杂、也极其……危险的东西。
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因为震惊和狂喜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表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绝美而妖异的、如同毒酒般致命的笑容。
“霍予夺……”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你不是……一直想确认，我是不是……舒窈吗？”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重新变回那个属于你的……玩物吗？”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缓缓走来。手腕上的手铐，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如同丧钟般的声响。
霍予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但他却……无法抗拒地，被她眼中那股致命的吸引力所攫住！
慕晚清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浓烈的酒气和……属于他独有的、曾让她迷恋的男性气息。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痛苦和……更深的冰寒。
然后，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依旧戴着手铐的左手，用那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带着一丝挑逗般的意味，抚上了霍予夺那张因为震惊和期待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那么……”
她的声音，如同魔鬼的**，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响起：
“我就……给你一个……‘确认’的机会。”
“一个……让你……永生难忘的……机会。”
她顿了顿，那双冰冷的凤眼里，闪烁着疯狂而毁灭性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如同饮下毒酒般决绝而凄美的笑容：
“只不过……这个机会的代价……”
“可能……会是你……无法承受的。”
“你……敢要吗？”
说完，她不等霍予夺做出任何反应，不等旁边同样震惊的温庭筠开口阻止，猛地踮起脚尖！
用那双依旧戴着冰冷手铐的双手，狠狠的环住了霍予夺的脖颈！
然后……
在那双充满了震惊、狂喜、不解、以及……一丝本能恐惧的、属于霍予夺的赤红色眼眸注视下！
狠狠的！
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