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穿越,你们怎么不吃肉?

第60章 无声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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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曼曼的预感,总是准得可怕。

就像末世里对危险的直觉,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

杨老太那边,果然没那么容易消停。

她拿到那个所谓的“方子”,怎么可能不去试试?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压过大房、拿捏二房、补贴心肝宝贝三房的底气!

不过,杨老太到底比咋咋呼呼的风老太,多了几分小聪明。

风老太那次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成了全村的笑话。

杨老太学乖了。

她不声张。

一个日头正烈的下午。

村里大部分人都还在地里忙活,或者躲在家里歇晌。

杨家大院里静悄悄的。

杨老太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她没去牛棚那边。

黄曼曼她们搬出去的事,虽然还没最后敲定,但她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眼不见心不烦。

她绕到了院子后面,一个平时堆放杂物、少有人来的角落。

那里,扔着一个石墩子。

正是前些日子,风家嫌晦气,扔出来的那个。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风老太失败的米糊印记。

“老二!”

杨老太压低了声音,朝着西屋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杨有福就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哪怕他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

“娘,啥事?”

他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把那玩意儿,给我搬到后头柴房旁边去!”

杨老太颐指气使地指着那个石墩子。

“快点!”

杨有福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沉重的石墩子,又看了看杨老太阴沉的脸。

他没问为什么。

他从来不问。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使出全身的力气。

“吭哧……吭哧……”

石墩子很沉,挪动起来非常费劲。

杨有福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杨老太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搭把手,嘴里还不停地催促。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没吃饭吗!”

“这点力气都没有,废物!”

杨有福咬着牙,一声不吭,终于把石墩子拖到了柴房旁边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这里三面是墙,一面是高高的柴火垛,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行了,就这儿!”

杨老太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屋里端出了一小盆泡好的米。

那米,白花花的,看着就是最普通的糙米。

跟黄曼曼她们用的那种米完全一模一样。

“给!”

杨老太把盆往杨有福面前一递。

“倒进去,给我打!”

“打成年糕!”

杨有福看着那盆米,又看看那石臼,心下了然。

他没问。

他机械地接过盆,把米倒进了石臼里。

然后,他拿起那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粗糙的木杵。

学着记忆里黄曼曼或是杨有金打年糕的样子。

“咚。”

“咚。”

“咚……”

声音沉闷,无力。

完全没有那种富有弹性的节奏感。

杨老太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石臼里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期待的光芒。

仿佛下一秒,那白花花的米粒,就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日头慢慢偏西。

杨有福还在一下一下地捣着。

他的胳膊已经酸痛无比,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石臼里的米,早就没了形状。

但,那不是年糕。

那是一滩……黏糊糊、烂糟糟的……碎米糊子。

跟风老太那天打出来的,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糙米的关系,看着更恶心。

杨老太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期待的光芒,变成了不敢置信。

再然后,是冲天的怒火!

“废物!”

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这个废物!”

“怎么打的!”

“让你打个年糕都不会!”

“我养你有什么用!”

杨老太气疯了!

她觉得问题肯定出在杨有福身上!

是这个闷葫芦没用力?还是他故意不好好打?

肯定是这样!

他和他那个没用的婆娘,肯定还藏着一手!

故意不让老娘发财!

“啪!”

杨老太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杨有福的脸上!

杨有福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他还是没吭声。

甚至没有躲闪。

他只是捂着脸,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副窝囊的样子,让杨老太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还敢躲!”

“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让你偷懒!”

“让你坏老娘的好事!”

杨老太对着杨有福又踢又打。

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胳膊上。

“砰砰”作响。

杨有福就像一个木头人。

任由她打骂。

一声不吭。

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像被打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打着打着,杨老太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对着这么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连点反应都没有的闷葫芦。

她的怒火,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无处着力。

最后,她打累了,也骂累了。

看着杨有福那副死样子,她心里一阵烦恶。

“呸!”

她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没用的东西!”

“滚!”

她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那摊失败的米糊,转身,悻悻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留下杨有福一个人,站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佝偻的影子。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

眼神空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黄曼曼原本以为,杨老太会在恼羞成怒之下,跑来找她的麻烦。

毕竟,王秀华“透露”的消息,是从她这里来的。

她甚至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杨老太那边,风平浪静。

好像下午那场失败的实验,和那顿毒打,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让黄曼曼有些意外。

但她也乐得清静。

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手的老屋子上。

怎么修缮,怎么规划,怎么尽快搬进去。

只是,她这边清静了。

杨家二房那边,却掀起了新的波澜。

当天晚上。

夜深人静。

杨有福和王秀华的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两个女儿,招娣和来娣,已经挤在炕梢睡着了。

王秀华正在灯下缝补着衣服。

杨有福默默地坐在炕沿上,身上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屋子里一片死寂。

突然!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杨老太阴沉着脸,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王秀华吓得手一抖,针扎进了指头,疼得她“嘶”了一声。

杨有福也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娘……”

王秀华怯怯地喊了一声。

“闭嘴!”

杨老太厉声喝道!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王秀华,又刮过杨有福。

“从明天起!”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王秀华。

“一天七文钱!”

“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什么?”

王秀华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七文?!”

“娘!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天三文的吗?”

她又气又急,声音都变了调。

为了那个所谓的“秘方”,她们已经答应每天给三文钱了!

这已经是剜她们的心头肉了!

怎么突然又要变成七文?!

这简直是要她们的命!

“我说七文,就七文!”

杨老太蛮不讲理地吼道。

“你们给的什么狗屁方子!”

“根本就是糊弄老娘!”

“害得老娘白费功夫!”

“这笔账,就得你们出!”

她把下午实验失败的气,全都撒在了二房头上。

王秀华气得浑身发抖。

那方子本来就给她了!

现在打出来的不是原货。

怎么就成了她们的责任?

而且,一天七文钱!

总共一天也就靠着杨有福挣从黄曼曼那里来的十五文!

靠着杨有福那点死力气,还有她自己偷偷摸摸攒下的几个铜板,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娘!”

王秀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我们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再说了……老三家……老三家一文钱都不用出……”

她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心里最大的不平给说了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只有她们二房要被这样压榨!

提到三房,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杨老太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还有脸提老三家!”

她指着王秀华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三家比!”

“老三家媳妇,钱多多,那是我亲侄女!”

“有金,那是我最小的儿子!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我不疼他疼谁!”

“你呢!”

她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秀华脸上了。

“你看看你生的什么玩意儿!”

“招娣!来娣!”

“一听这名字就晦气!”

“两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

“哪像多多!一进门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福满!”

“现在肚子里又揣上了一个!”

“说不定又是个带把的!”

“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不下蛋的母鸡!”

“还敢跟老娘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王秀华!”

杨老太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屋顶。

“要么,一天老老实实交七文钱!”

“要么,就给我带着你的两个赔钱货,滚出杨家!”

王秀华被骂得脸色惨白,浑身冰冷。

杨老太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上。

生不出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也是她在杨家抬不起头的根源。

她想反驳,想争辩。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旁边的杨有福,从头到尾,都像个木雕泥塑一样。

低着头,沉默着。

仿佛这场争吵,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秀华的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还能怎么样呢?

滚出去?

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能滚到哪里去?

回娘家吗?

娘家早就当她泼出去的水了。

她咬着牙,忍着心头的屈辱和血泪。

慢慢地,慢慢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布包。

一层一层打开。

她颤抖着手,数出七个。

递给了杨老太。

杨老太一把抓过铜钱,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算你识相!”

她又狠狠地剜了王秀华一眼。

这才转身,趾高气扬地走了。

房门被重重地甩上。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只有油灯的火苗,还在轻轻地跳动着。

王秀华瘫坐在炕沿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死死地攥着那布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目光,落在炕上熟睡的两个女儿身上。

然后,又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那个依旧沉默不语的男人。

她的丈夫。

杨有福。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哀求。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浓得化不开的……

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