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连续穿过几条细细的小巷子，终于在拐角口瞧见星星点点的亮光。
一颗珠花静静地落在地上。
他快速走过去捡起来，并且在距离三十米外的胡同里重新找到一个新的珠花。
他松了一口气，宋枝小姐与那两个蛮子恐怕就在这附近。
凌二早在路上留下了印记，不多时雍王几人便追了过来。
凌二跪倒在地，“回禀王爷，宋枝小姐的珠花到这里就消失了。”
这附近是京城里较为混乱的北城区，大多百姓家境普通，以给大户人家做工为生，早些年困难时还常常冒出卖儿卖女的传闻。
傅北霆眸光凛冽，他拿起典雅的珠花，骨节分明的手掌晃动，鼻尖隐约嗅到点点的女子清香。
“继续找。”
凌二叩首称是。
暗卫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中，除夕夜里大多数百姓纷纷走出房门，先前宫墙前蛮子杀人的事情早已传开，即使已到深夜，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人家并未睡着，零零星星地点着烛火。
凌二等人的动作倒是很快，几乎排查了大部分，仅剩的几家没有动静百姓被单拎出来。
雍王站在门后，其中一个暗卫穿着侍卫的衣裳走出来，面色严肃地上前敲了敲院门。
“有人吗？”
早在门外出现脚步声时，拓跋贺就已经发现了，他神色微动，突然站起身将另外两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他眉头微皱，“有人来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询问。
哈达顿时有些烦躁，嘴里不干不净地痛骂道，“真是一群甩不掉的蚂蟥。”
他神色阴狠，手掌在脖子上一划，“怎么说，要不要直接杀掉。”
拓跋贺神色不定，他眸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闭目养神的宋枝身上。
凭借他们先前离开的安排，身后必然没有任何追踪，但短短的几个时辰就能够找到这里，难免有人故意通风报信。
宋枝察觉到此人的怀疑，额头的冷汗不断地落下，紧张的心绪逐渐萦绕心尖。
她不晓得门外的侍卫是否发现了落在地上的珠花，也许仅在一念间自己就会被蛮子杀死，落得个烟消云散。
命悬一线间宋枝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她装作闭目养神，神色间多有松动。
最后拓跋贺移开了目光，他眸光深邃，站起身整理衣角，“先躲起来，见机行事。”
哈达暗骂一声鲜卑语，起身拖着宋枝的胳膊往屋里走。
拓跋贺神色不明，他垂头快速将两人留下的东西收起来，茶杯重新扣在桌子上。
待一切都收拾干净后才抬头应了一声。
“来了。”
拓跋贺此时穿戴的衣衫正是东城寻常百姓家的麻布，裹着薄薄的两层，透过最外面隐约能够瞧见其中乱七八糟的各色补丁，显然是个贫穷的底层男子。
他伸手拉开院门，面色带着些瑟缩与担忧，“这位官爷，小的来晚了，不晓得犯了什么事。”
小百姓的卑微与胆怯展现得淋漓尽致，漆黑的夜色中极大地弱化了拓跋贺长相中的蛮子特征，几乎与大晋百姓毫无区别。
“京城里有蛮子作乱，我等被派遣过来巡查，你今日没去看焰火？”
暗卫装作寻常般盘问，透过敞开的院门，隐约瞧见里面晾晒的衣物随风不断地晃动，另一侧堆砌的柴火显然是为了过冬留下的，很有生活气息。
“我娘偶感风寒，身体有恙，早早睡下了便没有出门。”
拓跋贺一板一眼地回道，看不出半点怪异的模样。
“哦，你家有几口人，怎么黑灯这么早？”
“我家只有我和我娘，我爹去世得早，留下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
他挠挠头，似乎有些哧然。
“油灯钱贵，冬日寒冷早些睡下便省了不少。”
这些都是拓跋贺在屋内的发现，即使进去瞧瞧也没有半点问题，既然伪装，他自然会将疑惑降到最小。
“行，冬日记得关紧门窗，今日莫要外出，有瞧见蛮子便过来上报，官府会给相应的赏赐。”
“好，好的官爷。”
拓跋贺连忙应下，他微微侧身将院门缓缓关上。
暗卫转身，“回禀王爷，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傅北霆眸光幽深，他微微摇头，“此人有问题，准备上前捉拿。”
暗卫神色惊讶，毫无疑问地接受了命令，四散分开将面前破落的院子围攻起来。
拓跋贺重新走进屋里，他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解。
哈达走出来，“可有问题？”
拓跋贺深思不解，他忽然站起身，面色凝重，“先离开这里！”
不对劲。
如果并未察觉到异样，对方应是离开这里或者调查其他百姓，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没有半点动静。
哈达暗骂一声，他快速走到屋里将不明所以的宋枝抓出来，凶神恶煞地询问，“时不时你在通风报信！”
宋枝被推倒在地，掌心重重地擦出细碎的伤口，喉咙发声时扯动着血痕，几乎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是，不是我。”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承认。
哈达嘴里吐出一口血沫，眼冒寒光，“要不直接将她杀了！”
拓跋贺没有出声，他神色不定。
哈达越想越气，若是之前他那会顾忌这个小杂种的想法。
“还是稍等片刻。”
“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多次的阻拦让哈达满是狐疑，仿若只有对方吐出一个是字便打算当场翻脸。
拓跋贺抬头看他，眼底的嫌弃意味很是明显。
“外面的人恐怕不是正经官兵，该是大晋权势之人私下圈养的暗卫。”
“深夜能够大费周章找到这里且不主动生事，主要目的估计并不是为了你我二人。”
哈达神色一愣，“你的意思是大晋来人寻此女了？”
拓跋贺点头，“因而当下若是想逃命，必然要挟持此女作为离开的砝码。”
“事不宜迟。”
哈达面色不定，最后还是一把拎起宋枝的胳膊，随着拓跋贺匆匆忙忙地向外逃离。
早在选好隐蔽点前，拓跋贺就已经想好了无数的逃生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