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墨玄夜猛地起身。
“替朕更衣,速速去将太医院今夜值守的所有太医全部召来,随朕一同前往护国公府。”
宋凝昭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听见得禄小声说道:“陛下,娘娘这边……”
墨玄夜答:“昭昭向来身体康健,不像霜儿,柔弱不能自理。”
明明已经开始恨他。
宋凝昭的心脏,仍旧被深深的刺痛了一下。
“备马,即刻出发。”
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脚步声渐行渐远。
宋凝昭听见了殿门重新合拢的吱呀声。
与此同时。
她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龙纹浮雕,入目皆是金黄一片。
宋凝昭起身,哪里还有半分冷淡木然的模样。
她掀开金色的帷幔。
赤脚,下了床。
奢华的殿内,只留下一盏宫灯亮着。
宋凝昭蹑手蹑脚地下床。
她摸着脖子。
空落落的一片。
钥匙没了!
宋凝昭心脏咯噔一下。
钥匙是什么时候没的?
宋凝昭连忙在**翻找。
找了许久,什么也没有找到。
一定是刚才,被墨玄夜拿走了。
宋凝昭咬着牙,看着那一盏亮着的烛台。
怒意翻涌。
宋凝昭拿起烛台,重重地往龙**一丢。
锦绣的纱幔一点就燃。
火苗一下子蹭得老高。
灼热的火蛇吐着信子。
宋凝昭痛快地笑出声来。
想要她变成墨玄夜的笼中雀,掌心娇?
凭他也配?
有本事,他就时时刻刻,亲自盯着她。
火势迅速蔓延。
屋内浓烟四起。
外头的人发现了动静,连忙进来。
墨玄夜还未走远。
禁卫军派出了人,快马追赶,将这件事禀报给墨玄夜知道。
宫女、太监、禁卫军纷纷进来救火。
宋凝昭被飞云和飞花一左一右死死地禁锢着。
雾凇紧跟其后,跟着飞云和飞花带着宋凝昭,一并冲出了浓烟滚滚的内殿。
火势不大。
除了那张床之外,殿内什么也没有损失。
救火的人,都很狼狈。
宋凝昭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冷眼旁观着一切。
果然。
墨玄夜去而复返。
他携带着一身寒霜,铁青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宋凝昭的面前。
在场的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
唯独宋凝昭。
她站在人群的正中间,似笑非笑地看向墨玄夜,一语不发。
所有的人,都以为墨玄夜会生气。
毕竟白天,他才处死了几名御厨。
前两天,又打了得福公公。
出乎意料。
墨玄夜竟然笑了。
“喜欢烧?日后不要亲自动手,你只需要说一声,朕可亲手烧给你看!”
宋凝昭漂亮的眉头皱起。
现在的墨玄夜,好像一个变态。
他的心理完全扭曲,宋凝昭读不懂他。
“纵火危险,你若是烧伤了自己,该怎么办?”
墨玄夜捧起了她的手,仔细检查。
宋凝昭的掌心本就有伤。
伤口上了药,露出狰狞的疤痕。
他亲吻着宋凝昭纤细的手指。
“知道我去看霜儿,所以昭昭醋了,对吗?”
墨玄夜眉宇间尽显温柔。
“昭昭,我很高兴。”
宋凝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墨玄夜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样,他将宋凝昭揽入怀中。
“既然昭昭不放心,那朕便不去了,留下来陪你,可好?”
他拂了拂宋凝昭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
“你总是不记得穿好鞋袜。”
墨玄夜将宋凝昭抱去了偏殿。
飞云和飞花自发地跟上。
雾凇攥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张字条,心跳到了嗓子眼儿。
宋凝昭被墨玄夜重新安置在了偏殿的**。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燃烧的烛火上面。
墨玄夜轻笑:“昭昭还想烧?”
他起身,将烛台拿在了手中,递了出去。
“偌大皇宫,宫殿多不胜数,朕可陪着昭昭,一间一间的烧个痛快。”
只要有情绪就好。
不像是毫无灵魂的布娃娃。
他看着她,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只是昭昭,那些宫殿一旦不在,那些负责照看宫殿的奴婢们,便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威胁这种事,虽然卑鄙。
但很有效。
皇宫中,并不是只有墨玄夜一个主子。
慈宁宫,住着太后。
荣和宫,还有一群先帝的太妃。
更别论后宫之中,数以万计的宫女、太监、禁卫军等等!
“昭昭,他们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宋凝昭终于说出了她今晚的第一句话。
“卑鄙无耻!”
不是什么好话。
可墨玄夜就是开心。
“多谢皇后夸赞,为夫一定再接再厉!”
宋凝昭再次闭了嘴。
她不愿意再跟墨玄夜多说一个字。
“既然昭昭睡不着,那咱们便来做一些夫妻和乐之事,促进一下感情,可好?”
墨玄夜的眼神带着满满的侵略性。
他一下将宋凝昭扑到。
“原本,我是打算慢慢来的,可是昭昭似乎等不及了?”
他用手,扣住了宋凝昭的掌心。
“昭昭连同我分开片刻,都难受的火烧宫殿,我若是还不懂昭昭的心思,那便当真有些不解风情了?”
他说着,便将红唇落下。
宋凝昭别过头,避开了他的唇。
他戏谑地去追捕宋凝昭那片樱粉的唇瓣。
还未追到。
门外便传来了得禄尖锐的传报。
“太后娘娘驾到!”
长长的尾音,让墨玄夜一愣。
他复杂地看向被他压在身下的宋凝昭。
“太后是你请来的?”
除了她,没有别人。
“昭昭,你简直天真,你以为,太后能保住你吗?”
只要他想,太后随时可以突发急症,暴毙身亡。
“你的能耐倒是大。”
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小瞧了她。
“皇帝这是何意?”
太后蹙眉,看着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出现在后宫的宋凝昭。
“你乃一国之君,囚禁臣女,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想要将我皇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吗?”
太后朱氏,乃宰相千金。
她十六岁入宫,成为先帝明媒正娶的中宫皇后,先帝驾崩之后,她顺理成章,做了太后。
朱月影进宫,已有二十八年。
她膝下无子,母族虽然强盛,但终究算不得圆满。
兴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
朱氏从未刻意苛待过后宫的每一个孩子。
墨玄夜从前,虽不受宠。
可一年到头,逢年过节,宫中夜宴,裁制新衣,朱氏总也能想着给墨玄夜留一份。
因为她从未对墨玄夜行过恶。
所以,墨玄夜登基之后,对她这位太后,也算尊敬。
他初登帝位,日日去慈宁宫请安,朱氏也会提点他一二。
别人的话,墨玄夜兴许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朱氏不一样。
她是太后,她说的话,墨玄夜必须仔细斟酌,不可怠慢。
朱氏说话不算客气。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甚至还暗骂了一句墨玄夜蠢货。
宋凝昭可是神女。
深受百姓爱戴。
甚至有不少人为她开宗立庙,将她当做活神供奉。
塑金身,铸神像,日日以香火供奉。
这样的人,墨玄夜不仅不端着捧着,他还敢冒犯她?
简直不知所谓。
“母后何必如此生气?我与昭昭马上就要成亲了,便是发生些什么,未婚夫妻之间,又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也属正常。”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个什么话?”
朱氏怒极。
“你干出这样的荒唐事来,你就不怕御史台的言官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便能将你活活淹死?”
她恨铁不成钢。
“即便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该为了昭昭着想,她再能耐,终究也只是女子,女子便该被当做鲜花娇养,身为未来的一国之母,若是婚前失贞,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万民表率?如何服众?”
朱氏是打定了主意要进来掺和一脚的。
她一锤定音。
“不论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昭昭,今夜,哀家定要将昭昭带走,对外便称是哀家想念昭昭,特召她入宫陪伴,她今夜,便住到哀家的慈宁宫,皇帝明日还要上朝,合该早些休息才是。”
说完,不等墨玄夜回答。
朱氏便拂袖转身,跟在她身侧的贴身嬷嬷极有眼色地搀着宋凝昭跟上。
雾霭自然要跟着自家小姐的。
飞云和飞花接收到了墨玄夜的眼神威胁,也匆匆的跟了上去。
闹腾了半夜的乾坤殿骤然安静。
得禄战战兢兢地问道:“陛……陛下,咱们还……还去护国公府吗?”
墨玄夜眼神锐利。
“是谁给太后报的信?”
得禄扑通跪地。
“奴才这就去查!”
好啊!
“昭昭,看样子,朕的乾坤殿里,早就有了你安插的眼线?”
你便是这样爱我的吗?
墨玄夜低头。
他的腰间坠着宋凝霜今夜送他的香囊。
芙蕖的香味将玫瑰冷香掩盖。
乍一闻,花香浓郁,神清气爽。
闻久了,反倒无味,终究不如玫瑰,清洌幽香。
“摆驾御书房。”
主动往上贴的女人,终究少了几分韵味。
还是宋凝昭这样的,拿下她,比较有挑战性。
得禄擦了擦额角的汗。
“是,摆驾御书房。”
慈宁宫内,都是朱氏惯用的老人。
一进来,朱氏便亲昵地拉过了宋凝昭的手,一脸疼惜。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飞云和飞花想要跟进内殿,却被两位嬷嬷叉腰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