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买我的配方？”
从杜斌笑嘻嘻地凑过来，林泉生就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就是没想到这人真能脸皮厚到这个地步，还真开得了这个口。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杜斌：“杜老板，我没听错吧？咱这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也入得了您的青眼？你就不怕把我这东西买回去，砸了你东昌饭店的招牌？拉低了你的档次不是？”
林泉生说话才带刺儿，杜斌也不放在心上。
他从衬衣胸口的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林泉生。
“哎，小林兄弟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知道，刚才我的人做得是有点过了，但我这不是不知道小林兄弟你的来路么？
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今儿个招待的又是贵客，我小心着点总是没错的。
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了。”
杜斌还算能屈能伸，林泉生说话夹枪带棒的，他脸上没一个不高兴。
但林泉生还是没接他的烟：“算了杜老板，我弄这点小玩意儿就是山里的野鸡，可不敢高攀您的橄榄枝。”
“哎，小林啊。”不等林泉生话说完，杜斌就拉过他的手，硬是把烟塞了进去：“多余的话先不提，你就不听听我开的条件？你放心，保准儿不会亏待了你。”
“这样，我听说你的捞汁海鲜在外面卖两元钱一斤是吧？”
“我出一千元，这配方我也不给你买断，你在外头的生意该做还是做。”
“你卖你的，我卖我的。”
听起来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条件，换做一般人根本不会拒绝。
一千元就买个配方，反正东昌也只是开饭店，总不能和林泉生这走街串巷的抢生意吧？
这就等于他白赚了一千元。
一千元啊，在这个年代有一千块揣在身上，全家老小一年啥也不干也不会饿着肚子。
有了这一千块，他不但可以一下子改善家里的生活，还能凑凑给自己换一个柴油发电机……
不过林泉生不是个傻子，他不觉得杜斌拿了配方之后还会给他留活路。
配方一旦卖给杜斌，他有东昌饭店的底子，光是打价格战都能把自己给挤死。
都是做生意的人，蚊子再小也是肉。
杜斌可能不屑于走街串巷地卖小吃，但他手底下有的是人。
就冲之前东昌挤兑别的饭店的手段，林泉生不觉得自个儿能全身而退。
在没找到更好的行当之前，林泉生不打算就这么把捞汁海鲜的配方交出去。
他扯了扯嘴角，把杜斌塞过来的烟又给别到了杜斌的耳朵上。
“杜老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刚才就说了，我这点小玩意儿上不得什么台面，您抬爱了。这钱啊，我怕拿着烫手。”
看林泉生居然连一千元都不接受，杜斌脸上的笑就有些僵硬了。
“怎么，嫌少了？那你开个价，只要合理，我绝对不还价。”
林泉生微笑了一下：“杜老板，我就是一小人物，话都说到这儿了，您非要纠缠就没意思是不？”
这下杜斌的脸色立马就垮了，皮笑肉不笑地把耳朵上那根烟拿下来，扔到脚底下踩住，又用鞋尖撵了撵。
“哎呀，小林啊，我知道你年轻。年轻人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你瞧，你还是在生哥哥我的气啊。”
林泉生笑而不语，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哥哥得提醒你一句，出来混，你要不能屈能伸的话，可是混不长久的。”
“你应该知道，我这东昌饭店能在五里镇站稳脚跟，招牌可不是我吹出来的。”
“你这点小玩意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你说你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了，家里的老婆孩子可吃什么去啊？”
他拍了拍林泉生的胸口，余光瞥见姜兴贤的助理下来了，又顺手帮林泉生整理了一下背心。
“小伙子，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有的是时候见。”
说完他一转身，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哟，刘助理下来啦？”
刘助理点了个头，视线就落到了林泉生身上：“老板和我说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多谢！还劳烦您跑一趟了。”林泉生立马点头，示意刘助理先走。
“不用客气，老板交代的活儿，没啥劳烦不劳烦的。”
刘助理叫来了司机，让林泉生来带来。
他先把自行车送回供销社，和陈青交代了两句后就上了车。
坐在姜兴贤的桑塔纳里，林泉生很是淡定。
不**不乱看——主要是上辈子更好的车他都坐过了，没什么新鲜的。
倒是刘助理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也坐过这车？”
桑塔纳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货，今年才刚引进国内。
别说五里镇里，就算在市里边都见不到几辆。
一路开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凡没坐过的人上来都得摸两把车座子，最少也得打量打量。
看林泉生一点儿也不好奇，倒是轮到刘助理好奇了。
“没有，我是土生土长的渔民，最多坐过三轮车，小汽车见得都不多。”
林泉生谦虚地应了一句。
他的背景姜兴贤随便找人一问就知道，这时候的他就是个连五里镇都没出去过的普通渔民。
要说自己坐过，反而会给人留下吹牛的印象。
没必要。
相反，他这么沉得住气，倒是让刘助理有几分欣赏：“怪不得老板让我照看你呢，你这个老弟确实不错。一般人就算没上老板这车，停在马路边儿上都得上来摸摸瞧瞧，你眼界不错的。”
“刘助理夸奖了，我这是怕给姜老板弄坏了弄脏了不好交代嘛。”
“跟我这儿就不用谦虚了，你也别这么客气，叫什么刘助理，叫我刘哥就行，我应该比你大两岁。”
“成！刘哥！”
林泉生不扭捏，刘助理给出好意他就接着。
在自己能力不足之前接受别人的帮助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他们的车进了村子，立马就被围观了。
特别是停在林泉生家门口的时候，邻里邻居眼珠子都的瞪大了。
村里偶尔也有汽车进来，不过都是来收鱼的货车。
像桑塔纳这种“高级货色”，就连镇上都没见过。
村子就这么大，基本走两步都是熟人。
甚至都没用明天，才半个小时，李秀英那里就听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