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能吃么……”
饭桌上，摆在最中间的红烧肉实在是太诱人了。
林小雅长到三岁，只有过年去爷爷奶奶家吃过一次肉，还是尝了尝，就被奶奶一筷子打在了手指头上。
现在桌上这盘肉，肥瘦相间、浓油赤酱，在小小的屋子里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林小雅从进屋到现在，光是咽口水都咽了不小二十次。
更别提她面前还摆着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稻米的香味扑鼻，混杂着红烧肉的气味，让她一双大眼睛都快埋进碗里了。
“小雅乖，先别动。”
杜春也饿了，但还是竭力安抚着女儿。
和林小雅不一样，从进屋到现在，她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没等她说什么，林泉生端着最后一盘小青菜进来，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怎么都没动呢？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么？”
杜春没说话，倒是林小雅忍不住探出一颗小脑袋：“爹，这肉我们真能吃么？小雅也能吃么？”
这话问得林泉生心里一酸：她们这是觉得自己要把做好的肉送去林大成李秀英那儿！
毕竟，自己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他吸了吸鼻子，压下愧疚感，坐下来主动夹起了一大块肉放到林小雅碗里：“吃！爹特意给你们买的肉，为啥不能吃！要是我们小雅都不能吃，谁敢吃我和谁拼命！”
一听这肉真能吃，林小雅一双眼珠子都亮了。
她就算再懂事也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美食面前根本经不住太多**。
“咕嘟”咽下一口口水，她抄起筷子就准备把肉放进嘴里。
“小雅，别吃！”
这时候，杜春却忽然打断了她，将她的筷子拍了下来。
林泉生一愣：“春儿，你这是……”
“林泉生。”杜春侧过身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板着脸盯着他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这一出，是想让我松口，放你去给林海生顶罪是吧？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原来你怎么孝顺你爹妈我都管不着，可这件事不行！”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去坐牢留下了案底，以后小雅怎么办？我可不会让我闺女有一个杀人犯的爹！”
杜春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就连眼圈都红了。
林泉生看得一阵心疼，手里的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看到她这副模样，自己就忍不住想到上辈子她和女儿一起掉进河里的时候该是多么绝望。
他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一般坚定道：“春儿你放心，我绝对不可能去顶罪！更不会放着你们娘俩儿不管！”
男人的眼睛明亮，让杜春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两个人僵持之间，只有林小雅不知所措。
可还没等杜春回应，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哥，你在家吧？”
声音才刚落下，就听到了院门被踢开的动静。
林海生就和回自己家一样，一把就推开了门。
一看到他，林小雅害怕得“嗖”一下钻进了杜春怀里。
杜春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看林海生的眼神就像是在防贼。
林泉生则是在听到声音那一刻脸就黑了，连起都没起来：“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时……嗯？肉！”
林海生话还没来得及说，两只眼珠子就被桌子上的红烧肉给吸引了。
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闻到味道了，不过一想觉得不可能，就没在意，没想到进门之后就看到了一盘子油淋淋的五花肉，当下他连自己来干嘛的都抛之脑后了。
虽说现在的日子要远比十年前好得多，可是这五花肉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而且舍得吃的。
哪怕是李秀英一个人捏着林大成和林泉生的两份钱，一个月也只舍得做一次肉。
而且每次都是些肉星星，都囫囵不成个儿。
没想到向来节俭的林泉生家里不仅吃上了肉，还是这么一大盘子的红烧肉！
至少一斤！
“可以啊哥，你这就准备好啦？”
林海生两眼放光，自动就做到了刚才林小雅的位置上，拿着筷子就要夹菜。
——啪！
没等他动手，屋子里就是一声脆响。
林泉生这一块子没收着力道，林海生哪儿吃过苦啊？当下被打得“哎哟”一声，连筷子都掉了。
“你干嘛！”他恶狠狠地捂着手抬头，就对上了林泉生一双冷漠的眼睛。
“应该是我问你干嘛。”林泉生冷哼道：“随随便便进了我家里也就算了，我家里吃什么喝你有什么关系？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看到他这个态度，林泉生外加杜春都瞪大了眼睛。
“这红烧肉不是你给爹娘道歉准备吗？我吃一块咋啦！再说了，你家就是我家，我进来还要打招呼啊？”
林海生很不高兴，嘴巴一撇。
他似乎根本不信林泉生真能和家里翻脸，还觉得他是在闹脾气呢。
想到自己要来做什么，他也不计较刚才的事儿了，提到了重点：“行了哥，你就甭置气了。顶罪这事儿是爹娘想出来的，其实我一直都不同意。
昨儿个回去之后我说了他们一顿，这不，今儿个他们气消了不少。
这么的，讹我那户人家说了，只要我把自个儿在镇上的工作指标让给他们儿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我今天来呢，就是让你赶紧拿上手续，咱们去镇上把这事儿给办了。
正好，既然你肉都做好了，咱就一块儿回去，先吃饭再办事儿。
爹娘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回去好好磕个头道个歉，他们还能和你置气不成？”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泉生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角落里去。
等他说完，林泉生已经回到了桌子边上。
恰巧这个时候林海生说着话，干脆打算用手去夹肉。
还没等他碰到一点油腥子，就听到“当”的一声。
一把生锈的菜刀擦着他的手就扎在了桌板上，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屁股没坐稳，一下子跌在了地下。
摔下来之前他还在盯着红烧肉说话，这么一下直接把舌头给咬破了，疼得他直打滚。
一抬头，林泉生一手还拎着菜刀，黑着一张脸像是杀神一样盯着他：“想吃肉？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