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定邦惊得面如土色。
他知道,如果自愿交出机密,再被李嘉转手与大盛交换好处,那自己还有几成生还?
可若不给,又立刻面对赵云的军威。
进退维谷,憋屈之极。
他怒不可遏,但奈何形势压迫,只得暂且应下。
“好......明日一早,我把全部资料呈给王爷。”
李嘉似笑非笑,拂袖而去。
走出厅外,他瞥了身边心腹一眼。
“看着他,明日若他再耍花样,先乱箭射死,也好向大盛做个交代。”
心腹恭身领命。
夜渐深沉。
韩定邦坐在烛火旁,双目殷红地盯着那卷珍藏多时的关键情报。
其实里面很多信息早已被大盛官方更改,甚至有些过期。
但李嘉并不知。
本可用这份情报换取更多利益,结果如今还没谈成,就被逼得要直接交货。
可交完之后,自己就成了废棋,李嘉和沈明渊说不定会联手将自己彻底除掉。
“不!我不能束手待毙。”
“不如今晚就先行突围,逃向别处?”
想到这里,他捶胸顿足,猛地站起。
可是外头全是西梁的岗哨,戒备森严,突围几率也渺茫。
再加上他身体尚有旧伤,一旦交战,很可能力不从心。
他的心腹也就那么几个人,无法抵挡西梁数百守卫。
思忖再三,他咬紧牙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极危险的念头。
若能在对方尚未戒备之时,先行软刀子要挟,让李嘉当场表态也好。
可他知道这样做无异于自杀。
心绪乱成一团,再难平静。
烛火跳动间,他把密函摊开又合上,脸色变幻不定。
夜风吹动房门“吱呀”作响。
深夜时分,他唤来仅剩的四名死忠心腹,低声交换计谋。
再三推敲,得出结论:要么被李嘉出卖,要么被赵云踏平。
事已至此,搏一把也不算什么。
或许在西梁王临阵退缩前,先激他一下,让他无路可退。
只能与大盛兵戎相见。
若能让西梁与大盛彻底开战,自己方可浑水摸鱼,趁机逃脱。
哪怕短暂地拖住赵云,也能给自己腾出机会。
“就这么干了。”韩定邦咳嗽数声,神情近乎疯狂。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
寨门外依旧静谧得可怕,赵云率虎贲军枕戈待旦。
精锐弓箭手已在暗处埋伏,准备今日一旦李嘉拒不交人,就发起总攻。
寨内李嘉昨夜迟睡,天还未满亮,便被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他刚披衣出门,就见手下惊惶地来报:“王爷不好了!”
“韩定邦带着心腹,劫了咱们的武器库,还杀了几个守兵,如今已冲到议事堂外,吵嚷着要面见王爷。”
李嘉大惊失色:“什么?”
“他竟敢在我的地盘闹事?”
“快调兵拿下!”
可是为时已晚,韩定邦势若疯虎,切断了一队守卫后。
竟然假意要“见王爷”,实则要火上浇油。
他让心腹擂鼓呐喊:“王爷与大盛勾结,要将我韩定邦出卖。”
“这难道就是对客人的态度吗?”
“西梁军民,难道也要一起被大盛吞并吗?”
这样一闹,很容易让寨内士卒误以为李嘉真要把韩定邦交给敌军。
而大盛皇帝就在外头虎视眈眈。
有些军心动摇者,当场乱作一团。
多处守卫耽溺不前,导致韩定邦硬是带人闯了进去。
李嘉气得破口大骂,一面紧急指派李啸整顿军纪,一面命亲卫下死手。
此时若再不果断镇压,铁峰寨就要乱套。
双方刀光碰撞,大量西梁士兵涌入议事堂周围围剿。
血花飞溅,惨叫连连。
韩定邦拖着受伤之躯,用手中长刀拼死突围。
心腹们也各个拚命,有好几人被长矛洞穿就地惨死。
但仍有两人护着他往寨门方向拼杀。
“快!快打开寨门,我要出去!”
他厉声嘶吼。此时他计谋已然奏效,整个铁峰寨陷入内乱。
他要令李嘉防不胜防,然后混入乱军中打开一条逃路。
倘若打开寨门外的大盛军正等着呢,那就更妙,他可以趁混乱脱身。
总好过困死在寨中,或被李嘉亲手处决。
李啸很快带着甲士追来,大声喝令:“放箭!别让贼子靠近寨门!”
一时间箭雨如蝗,射死了不少韩定邦随从。
韩定邦怒吼中抄起一具倒地士卒的尸体当盾。
但还是被乱箭擦伤了肩膀和胳膊,鲜血直冒,他却疯狂般继续砍杀前行。
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在耳畔回**:
“李嘉这乱臣贼子,想把我当交易筹码?”
“休想!我要整个西梁都陪葬。”
再向前十余步,就能望见那巨大之一扇寨门半开着缝隙,外面山脚下的拔营号角隐约可闻。
此刻寨门处的守卫仓促应战,见状纷纷尖叫:“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韩定邦用尽全力扑过去,几乎是在箭雨中硬扛着伤势,狂吼一声将两名守卫斩倒在地。
随即他一脚踹开门板的卡档,穿过那缝隙带着剩余心腹狼狈而出。
这一幕恰好被外头的虎贲军发现。
赵云原本打算等最后时限一到就攻寨,没想到寨内竟突然响起喊杀声。
接着大门那边居然有人杀将出来。
他眼神猛地一凝,抬手示意弓箭手戒备。
“是韩定邦!”
有士卒惊呼出来,被赵云拦住了。
赵云冷冷盯着那道身影:确实,这身形狼狈、负伤缠绵,正是叛贼宰相无疑。
对方身后大批西梁士兵追赶,局势一片混乱。
若非亲眼所见,赵云简直不敢相信。
“哈哈哈......沈明渊的鹰犬,你们也在这里等着老夫!”
韩定邦满身鲜血,目光狡黠地一转,忽然驱马向另一条小路疾奔。
他并非要投向赵云,而是想趁双方都混乱之际迂回逃走。
这条山路地形复杂,若能挣脱眼前的追兵,也许还能逃出生天。
韩定邦喘着粗气,双眼血丝密布,勒紧缰绳,策马狂奔。
他已经顾不得伤口撕裂的剧痛,只想着冲出这片山林,找到一线生机。
身后箭雨如蝗,一支支寒光凛冽的羽箭擦着马耳呼啸而过。
“不能停,绝不能停......”
他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哪怕前路是绝壁,也要闯出条生路来。
这不是逃命,这是苟活。
他韩定邦堂堂一代权臣,朝中三十年翻云覆雨,如今竟沦落至此,怎能甘心?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虎贲军的战马铁蹄如雷,整齐有序,杀气腾腾。
那是赵云的人。
那个被称为“常胜将军”的疯子,真能一人一枪杀穿万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