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莲也顾不上安抚孙子了，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火气却是一点儿也没少，急促地说道。
“还哄孙子呢！你那好女婿，抱着洋洋又回来了！大包小包的，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呢！”
“刘国军？”
赵满仓一听这名字，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怀里还在啼哭的孙子，沉声问道。
“他来干什么？这个混小子，又想来搅和什么？”
他对这个好吃懒做的女婿，也是一肚子的不满。
而且加上赵秀莲说抱着洋洋，估计也跟前几次一样，借着洋洋的名头来跟他们要钱。
赵秀莲显然也跟老头子想到一起去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着自家老头子抱怨道。
“我哪知道他抽什么疯！我看就是他又逼迫小芳了，简直整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这话音刚落，赵满仓怀里的大孙子赵东东，本来还在闹，一听到“刘国军”三个字，尤其是再听到“洋洋”这个熟悉的名字。
一时之间都忘记哭了，小小的人居然也体会了一把自己爷爷奶奶现在的心情。
赵东东比刘洋大上两岁，平时跟他那个姑姑赵芳关系还不错，可对他这个姑父刘国军，那是打心底里犯怵。
小孩子记性好，尤其是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更是记得牢牢的。
他似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刘国军为了逗他，故意板着脸吓唬他的情景，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成了他的童年阴影。
“哇——”
的一声，赵东东积攒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哭声比刚才还要响亮，简直是惊天动地。
刚刚如果是小孩子撒娇，那这么会儿可真心是真心实意的了。
他一边哭，一边小胳膊小腿地在赵满仓怀里扑腾，小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尖声叫嚷着。
“我不要姑父进来！不要姑父进来！呜呜呜……姑父是坏人！他会打我！我害怕！”
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把赵满仓和赵秀莲都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赵满仓，他这大孙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平时磕着碰着他都要心疼半天，现在看孙子吓成这样，心疼得跟刀割似的。
“哎哟，我的乖孙，不哭不哭，有爷爷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赵满仓赶紧抱着孙子哄，可赵东东哪里肯听，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满脸都是惊恐。
门是虚掩着的，他那张涕泪横流的小脸，刚好能从门缝里看到。
赵东东害怕的样子，更是清晰地传到了刘国军和赵芳的耳中。
刘国军的脚步猛地顿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堪。
他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里面是赵芳和洋洋换洗的衣物，另一只手还抱着睡眼惺忪的刘洋。
刘国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已到了这般人憎狗嫌的地步，连个几岁的孩子都怕他怕成这样。
以往他逗弄赵东东，确实会故意板起脸，觉得小孩子被吓到的样子很有趣，却从未想过会给孩子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赵芳抱着刘洋，看着刘国军僵硬的侧脸，心里也是不好受。
她生怕刘国军像以前那样，被激怒了就甩手走人，或者更糟，直接冲进去理论。
赵芳小声地，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
“国军，他还小……”
刘国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涩意，他看了一眼怀里被吵醒，正揉着眼睛懵懂看着他的刘洋。
又看了一眼门内哭得撕心裂肺的赵东东，最后目光落在赵芳带着忧虑的脸上。
随后他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地对赵芳说。
“你们娘俩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就是送你们过来住几天的，家里那屋子……”
“我会催促他们先弄好一个，估摸着也要个七八天。等弄利索了，我就来接你们回去。”
刘国军原本是想，让赵芳和孩子有个安稳觉睡，在赵家睡几天。
今天送她们过来，也是想着岳父岳母家好歹能照应一下，没想到一来就闹成这样，让整个赵家都不痛快，这确实不是他的本意。
赵芳听着刘国军这番话，心里确实也有点不好受。
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还有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退让。
赵芳有心想说几句软话，安慰安慰他。
可一听到屋里侄子那不依不饶的哭声，还有父母隐约传来的低声议论，她实在没心情，最终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刘国军把怀里的刘洋小心翼翼地递给赵芳，又把手里的布包放在了门槛边上。
做完这些他没再多说什么，只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转过身，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
赵芳抱着刘洋，看着刘国军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刘洋在她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小声哼唧起来，她才回过神。
赵芳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刘洋的背，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布包，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赵满仓和赵秀莲正一左一右地围着还在抽噎的赵东东。
赵秀莲站在一旁，也是纠结，到底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听到门响，赵满仓和赵秀莲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目光越过赵芳，直直地往她身后瞧。
赵芳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抱着刘洋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解释道。
“爹，娘，国军他……他回去了。”
“回去了？”
赵秀莲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错愕。
赵满仓也是一愣，连怀里原本还在哼哼唧唧的赵东东，听到这话，哭声都奇迹般地停了。
只是眼角还挂着泪珠，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门口，似乎在确认姑父是不是真的走了。
赵秀莲最先反应过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芳面前，一把拉住赵芳的胳膊，又急急地看了一眼赵芳怀里的刘洋，连珠炮似的问道。
“回去了？他怎么就回去了？芳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那刘国军……他没对你们娘俩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