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传膳时,顺德公公曾来过,说陛下正议政,不便前来。”
嬷嬷虽然不知道柳太后问这话是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答道。
“呵……”
柳太后轻声冷笑,眼中泛起几分幽暗:“他自然是议政去了……议的,是如何将我这些年一手提拔之人一并拔除,是不是?”
听到柳太后这话,嬷嬷的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惶恐,急忙闻言低声安抚道:“太后何出此言?陛下孝心一向……”
“孝心?”
还没等嬷嬷一句话说完,柳太后便猛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尽是冷厉:“他若真还有半分孝心,会如此下令给朝堂大换血?”
“连乾策都逼得走投无路,如丧家之犬?”
说到最后,柳太后更是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整个人气晕过去。
一想到李乾策甚至还是自己一手推动送去军中历练,结果现如今却闹成了这副模样,她便懊恼的就差呕出一口鲜血来。
所幸在宫外还有柳元霸护着李乾策,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
…………
朝堂之上,随着早朝开始,文武百官照例依次入内。
殿内站位前方的是几位老成的阁臣与重臣,往后依序分为文官六部、武将三司,以及各监司衙门大臣。
所有人都衣冠楚楚,面色平静,但若细看便会发现,这平静之下却各藏心思。
自打前几日李乾策于骁骑营兵变未果从此下落不明后,朝中风声便紧张了不少。
原本不少人都意味李天义必然会接着此次机会来一波大清洗,甚至一度有人上疏请求彻查骁骑营,肃清余党。
但不知为什么,李天义却迟迟未有动作,只轻飘飘下了一道“令骁骑营追缉”的旨意,便再无下文。
事到如今,距李乾策叛逃已过五日,京中气氛逐渐缓和,那些曾在骁骑营内有牵连的朝臣也松了口气。
或许陛下真是念柳太后旧情,不打算深查了。
“陛下仁心,天恩浩**。”
“太后终究面子大,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李乾策虽是皇子,却妄图操控兵权,这等人若还能再容,岂不天下笑话?”
“嘘——既然陛下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那此事便不要再提起了,以免你我引火上身……”
私下议论归议论,明面上却是百官言语恭顺、俯首听政。
此时早朝已过大半,尚书省、吏部、兵部诸司轮番奏事,皆是些常规政务。
李天义坐于龙椅之上一一听过,偶尔低声与一旁坐在珠帘后的柳太后言语几句,面上尽是波澜不惊。
直到最后一名户部侍郎奏完,殿中陷入短暂沉默。
群臣皆以为今日朝议已毕,已有几人悄然收束衣袍,准备退朝。
然而就在此时,李天义忽而抬眼,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
“既然诸位都无事可奏,那便由朕来说几句正事吧。”
随着李天义话音的落下,殿中一片寂静。
众臣循声抬头望向龙椅,神色不由得有些错愕。
却只见李天义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反而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冷意,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位大臣。
一时间,不少人都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默默屏息凝神垂下了头颅。
“李乾策擅动骁骑营一案,至今已过五日,朝中上下,议论纷纷。”
“有人以为,朕是念及太后情面,不愿追究。呵……”
那一声轻笑并无喜意,反而如刀锋划过心头,使得不少人不寒而栗。
“可骁骑营是什么地方?那是朕亲手整顿出的精锐!”
“是荀老将军一手带领,镇压内外的心腹重兵。”
“就算他李乾策身为王爷,但前去历练竟敢擅动兵权,图谋不轨……”
“若此事不查明,骁骑营从此颜面何存?朕的脸,又往哪放?”
说到这里,李天义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面上的怒意毫不掩饰。
“宣——骁骑营统领荀仲远,入殿觐见!”
这道圣旨一出,文武百官俱是色变。
荀仲远?那可是李天义的左膀右臂!
他自年轻时便从军沙场,镇守边疆,直到前段时间还在镇压关中平反。
前段时间因为关中战况好了许多,荀老将军年岁也已经大了便被召回京中执掌骁骑营。
作为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几位老将之一。若说朝中谁最了解骁骑营,非荀仲远莫属。
宣他入殿,莫非……
一时间,文武百官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来,不知陛下今日这一手,是要问罪?还是另有安排?
片刻后,金銮殿外传来一声高喝:“骁骑营统领荀仲远,奉诏入殿!”
随即,只见一名身披甲胄、身形伟岸的老将武将大步流星的踏入大殿。
荀仲远虽然已经年近五旬,鬓角微霜,但一举双目炯炯,步伐沉稳如铁,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
即便未佩兵刃,仅一身军袍便有压阵之势,殿中不少年轻文官下意识地低了头,不敢直视。
只见荀仲远在殿中正中恭恭敬敬的朝着李天义行了一礼,朗声开口喊道:“末将荀仲远,叩见陛下。”
看到荀仲远到来,李天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倒也不似方才锐利,反倒是缓和了几分:“荀爱卿,将当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讲给百官听。”
听到李天义这话,荀仲远顿时两眼一亮,上前两步高声说道:“臣遵旨!”
“那日子时三刻,末将接到密报,有贼人欲于夜半潜闯副印库房,图谋军中副印。”
“末将当即调动骁骑营亲卫,在副印库前设伏。”
“然而令末将没想到的是,见到的却是闲王身披夜行甲,带五十余亲信悄然至库房外。”
“营中东南角三道栅门皆被其人换防,意图借机破门夺印。”
“幸而末将提前布防,于其破门之际发难,伏兵四起,将其围困。”
“彼时闲王揭面自称天命所归,妄图以大魏储嗣之名招降末将,还许以富贵前程。”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气愤填膺,听得在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