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荣亲王由侍卫推着,立于文官队列之首。
殿内一时肃静,只听见衣袍摩擦的窸窣声。
萧珩穿着明黄龙袍,缓步登上御阶。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荣亲王身上略作停留,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众卿平身。’
“谢陛下!”
礼毕,兵部尚书第一个出列:“臣有本奏!姜枫公然纵容流民劫掠,致使潍数十户县豪强粮仓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此等行径与盗匪何异?此风断不可长!“
“臣附议!“御史大夫上前一步,“姜枫此举目无法纪,践踏纲纪,今日他能煽动流民夺粮,明日便能鼓动百姓谋反!若不将其绳之以法,他日天下必生祸乱,若不严惩,恐天下效仿!
如今,三日期限已到,臣奏请陛下派出钦差大臣,前往潍县,捉拿姜枫归案!“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上弹劾之声此起彼伏,一众文臣轰然跪倒。
姜肃站在武将队列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荣亲王轻咳一声,温声道:“诸位大人,姜老国公一生忠烈,为大夏立下过汗马功劳......“
“王爷此言差矣!“
工部侍郎打断道,“功是功,过是过!岂能混为一谈?姜枫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若因他是国公府子弟便网开一面,陛下的威严何在?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我大夏律法?此例一开,日后必成大患!”
御座上,萧珩单手支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激愤的群臣,直到骂声渐渐停歇,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都说完了?”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不对劲。
陛下怎么瞧着,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这时,只见萧珩从龙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随手扔到殿前:“这是昨夜潍县知府李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曹盛,念。”
曹盛躬身拾起奏折,高声宣读:“臣李瑾惶恐叩禀:前奏姜枫纵民为乱一事,实乃臣误判。姜大人故意引流民抢粮,实为打破豪强囤积居奇之局,事后已迫使豪强签订平价售粮契约……”
随着曹盛的声音,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官员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兵部尚书额头渗出冷汗,工部侍郎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如今潍县灾情已稳,民心归附,臣特请陛下宽恕先前弹劾之误......“
萧珩冷眼看着面色惨白的群臣:“诸位爱卿,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满朝鸦雀无声。
姜肃挺直腰杆,冷笑一声,环视方才那些弹劾的官员:
“诸位大人今日倒是齐心,弹劾奏章写得一个比一个精彩。”
“陛下!”他转向萧珩,拱手道:“今日犬子虽行事欠妥,但确是为了解救灾民。如今既已功成,臣斗胆恳请陛下兑现当初的承诺。”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姜爱卿说的极是,朕记得当初说过,若令郎治水功成,便许他户部侍郎之位。”
他目光扫视群臣,“众卿可有异议?”
大殿上,方才还慷慨陈词的文臣们,此刻鸦雀无声,个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凭良心来讲,若是此次换成他们去治水,恐怕根本短时间内达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既解救了灾情,又治水。这可是大功劳。
姜肃不依不饶,“此外,犬子在潍县为救灾民,自掏腰包垫付了不少银两……”
姜肃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有些汗颜的。
姜枫走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一个荷包,为了防止他出去花天酒地,姜肃特意命招财把他包袱里的一百两银票给抽了出来,连谢氏都没告诉。
可此番他当众说的这番话,却是姜照雪要求的。
女儿的话,他得听啊!
萧珩会意,笑着吩咐道:“着户部拨银五千两,补偿姜爱卿的损失。”
“另外,准姜枫即日起,回京复命。”
群臣听闻,又是一阵抽气声。
尼玛,他们敢打赌,姜枫那厮,出的银子铁定不超过一百两,此番竟然得陛下赏赐五千两……
这感觉,就好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五千两给对方一样。
肉痛。
这时,荣亲王适时假咳一声,温声提醒:“陛下圣明,只是……户部侍郎责任重大……”
姜肃立即反击:“王爷多虑了。犬子虽年轻,但治理潍县水患的手段,想必比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老成'之臣强些。“
朝堂上一片寂静,那些先前弹劾最凶的文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萧珩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叔方才说有事要奏?“
荣亲王轻抚轮椅把手,温声道:“陛下明鉴,臣此番在边境寻访时,偶然得见齐国新研制的‘神机弩’,威力惊人。”
说着,他从袖子里呈上一卷图纸:“臣不惜重金购得一台样品,现在就陈列在宫外的演武场,陛下,诸位,可否随本王前去一观?”
萧珩眉梢微挑:“哦?能让皇叔如此推崇,想必非同凡响。”
兵部尚书也立即附和:“臣此前也听闻,齐国有种神器,能百步穿杨,若使用于战场上,定能克敌制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其余众人听闻,也都纷纷好奇,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有那保守派的老臣道:“老臣以为,外邦器械,未经检验就贸然引进,恐有不妥。”
荣亲王不慌不忙的打断:“楼太师多虑了,此弩本王已命人试射过,效果确实惊人。”
这时,萧珩率先从龙椅上起身,“皇叔,既然诸位都有兴趣,那便一同前去一观吧。”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姜肃一眼:“姜国公也一起吧,正好等令郎回来后,可以好好参详参详。”
荣亲王听闻,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
国公府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什么时候竟得了皇帝如此信任么?
这么重要的军器装备,竟然说要供那小子研究?
哼!
不过那又怎样?一个稍微有些运气的纨绔罢了,能不能看得懂这神机弩的图纸都两说,还研究?
呵!
荣亲王转眼就将姜枫抛诸脑后,在他看来,姜枫不过是稍微有些小聪明的小子而已,不至于对自己的‘大计’构成任何威胁。
很快,众人来到演武场,看到了那台威风凛凛的神机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通体漆黑,精铁打造的弩身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底座配有精巧的转轴,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瞄准。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箭匣的设计,可以同时装载三支特制的精钢箭弩。
荣亲王示意侍卫推动轮椅上前,朝着众人介绍道:“此弩射程可达两百步,可破重甲,更妙的是……”
他伸手转动机关,弩机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三箭齐发,只需一人操作即可。”
群臣听闻,双眼冒光,忍不住赞叹。
“这也太妙了,若是再普遍用于战场上,我大夏岂不无敌?”
“是啊,荣亲王能得此神器,我大夏如虎添翼,必将横扫六国啊。”
众人激愤的讨论着,仿佛已经看到大夏君临天下,坐拥六国的场面,一个个激动的面色发红。
萧珩目光微闪:“倒是精巧,试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