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荣亲王紧紧的盯着萧瑞，眼中隐藏着焦虑和不安，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萧珩目光微垂，沉默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臣弟，愿意前往。”
荣亲王瞳孔一缩，拳头骤然攥紧。
姜照雪不动声色的扫过他紧握的拳头，勾起一抹浅笑“殿下果然深明大义。”
萧珩也颇为满意的点头，“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乘坐宫中的马车前往。”
“另外，朕再给你安排一百御林军随行，保护你的安全。”
萧瑞平静的下跪，谢恩。然后走出大殿。
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荣亲王。
荣亲王终于忍不住，推着轮椅上前一步，“陛下，臣也十分思念皇兄，想顺道去皇陵看看。”
既然躲不过，那正好便趁着这个机会，和萧瑞在皇陵独处几天，缓和一下父子关系，增进父子感情也是不错的。
可姜照雪又岂能让他如意，“王爷，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荣亲王一愣，“本王一个残疾之人，能帮什么忙？”
“王爷此言差矣，您虽然腿脚不便，但才智过人，在朝中无人能及，眼下西北军饷调度，漕运账目核查，正需要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宗亲来坐镇。”
荣亲王脸色一沉，“这些都是户部的差事，与本王何干？”
姜照雪不紧不慢的答道：“正因为户部的事，才更需要王爷的监督，毕竟，先帝在世时，最信任的就是王爷您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精准的戳中了荣亲王的软肋。
若再推迟，反倒会显得心虚。
萧珩适时开口，“皇叔，姜爱卿说得有理，九弟去皇陵祭祀，您便留在京中协助朝政，这样安排最为妥当。”
荣亲王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
半晌后，他不甘的拱手道：“臣、遵旨。”
——
散朝后，果不其然的，姜照雪又被萧珩留下，前往御书房觐见。一众朝臣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一开始还会又说说两句酸溜溜的话，可每次都会被姜照雪那张嘴给气到血压飙升。渐渐的，也就没人来寻她的晦气了。
此事，御书房内，萧珩负手立在窗前，眺望着京城的琼楼阁宇，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姜照雪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而且她敏锐的发现，御前伺候的大总管换人了。
以前是曹盛，现在变成了曹盛的一个干儿子，胡大为。
见到姜照雪进门，胡有为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姜侍郎总算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请吧。”
姜照雪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心想，倒是比曹盛会来事。
姜照雪依旧行礼，问安，动作一气呵成。
“陛下，此番唤臣过来，曹公公他……”
萧珩转身，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东厂的事，朕已经交给了他亲自督办。”
姜照雪这才恍然大悟。竟想起了这茬。
“原来如此，陛下，如若东厂一出，势必会遭到世家和诸位大臣的忌惮和反抗，陛下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萧珩缓步走下御阶，声音低缓：“爱卿觉得，朕该怎么做？”
姜照雪微微垂眸，眼底暗藏锋芒，“陛下，臣建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来一招杀猴儆鸡！”
“哦？”
杀猴儆鸡？
亏她想的出来。
“陛下，荣亲王这些年来看似安分，实则暗中培养势力，九皇子此番前去皇陵，他必定会坐立难安，若臣所料不错，他很快就会有动作。”
萧珩指尖轻点着案几，目光转冷，“接着说。”
“趁他病，要他命。”姜照雪抬眼，眼底冷光一闪：“趁着九皇子离京，正是剪除荣亲王羽翼的最佳时机。”
萧珩目光幽幽的锁住她，从今日早朝，她提出让九皇子前去祭祀的时候，他就觉得姜照雪不对劲。
而后荣亲王出面阻止，则更加认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审视着姜照雪，突然道：“荣亲王乃是皇室唯一的亲王，姜爱卿，朕若动他，朝野上下，该如何议论朕？”
姜照雪勾起嘴角：“陛下只需寻一个由头，比如，西北军饷亏空一案，正好牵扯到荣亲王门下的几位官员，陛下或可借彻查之名，先断其臂膀……”
她的话没说完，萧珩已然明白。
“所以，臣建议先下手为强，正好趁着这里也掌握了不少证据，只要陛下点头，今夜便可以收网。”
“哦？今夜？”
萧珩有些诧异。
“对！”姜照雪继续道，“陛下，九皇子在慈宁宫养病的这几日，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若臣所料不错的话，今夜，荣亲王一定会有所动作，陛下只需让人严密监视荣亲王。”
“……还有太后！”
萧珩凝视着她，半晌没说话，帝王的威压无声的弥漫开来。
若是换做旁人，在这样的威压之下，早就吓得两股战战。
可姜照雪却面不改色，一副十拿九稳的姿态。
半晌后，萧珩叹了一声，问她：“爱卿是何时知道的？”
姜照雪怔住。
他问的是荣亲王和吕太后的事，还是九皇子的事？
“回禀陛下，臣、也是刚知道不久。”说完，她迅速的扫了一眼萧珩的脸色，发现对方正审视着她，忙跪下请罪。
“臣先前迫于形势，不得不隐瞒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但臣对于大夏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萧珩缓缓走到她面前，金靴在她面前一寸的距离站定，视线里出现一截明黄色的龙袍。
“姜卿隐瞒朕的事，恐怕不止这一件吧？”
姜照雪听这语气，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了几分。
难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被萧珩察觉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珩，正好撞进对方那漆黑的瞳孔里，深沉似海。
她咬了咬牙，仍保持镇定，“臣不知陛下所指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萧珩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半晌，最终也没点破，而是道：“荣亲王的事，朕便全权交给你来做，并命禁军郭统领听你号令，你可有把握？”
姜照雪心下一突，总感觉他后面的话好像就是，先不急着算账，等解决了荣亲王的事，再来清算旧账。
是这个意思吗？
那她如果现在收拾包袱跑路的话，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