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我对象,只不过我俩认识,他呀,是个退伍回来的公安,单身!今年二十四,老家在洪县,他爸还是乡里的支书。”
沈月棠嘴皮子利索,看着两个姑娘的样子,继续说,“他喜欢长头发,扎辫子,穿浅色衣服的姑娘……”
那俩姑娘就是长头发,扎辫子。
对面姑娘又看了徐凛一眼,那眼神更亮了。
又低头对沈月棠小声说,“妹妹,这衣服我买了,既然你俩认识,能不能替我跟他说一声,中午让他在厂门口等我,我想……请他吃个饭。”
沈月棠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保准把话带到!让他早早就在厂门口等你!”
对方姑娘给了钱,留下一个名字,刘春娟。
沈月棠把人客客气气送走,转头一看,发现徐凛正对她意味深长地笑。
笑笑笑!
就知道笑!
她甩手就要走,徐凛却长腿一迈,挡在她面前,“你不是答应别人,要替人传话吗?”
沈月棠早知道他听力好,当侦察兵的人,之前在学校和他谈对象的时候,她随便嘟囔一句他的坏话,他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都听见了?还用得着我传话?记好了,人家姑娘叫刘春娟,中午你们一起吃饭。”
她再次提醒他。
“行啊,你拿我当托儿,我没意见。可你要怎么谢我?”
“我是替你找对象,我不让你谢我就算了,你还让我谢你?我谢谢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徐凛挡在她面前,他身材高大,因为经常抓小偷的缘故,不笑的时候,嘴角向下抿,显得很严肃,不近人情,有点凶。
沈月棠瞪他,“怎么?你还要抓我吗?”
徐凛唇角再次向上,很有风度地让出路来,目送沈月棠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走远了,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年轻男人从路对面走过来,一拍徐凛肩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徐哥,嫂子还没原谅你?”
徐凛抬手啪的把夹克衫的手打开,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夹克衫毫不在意,仍旧笑嘻嘻地跟过去,“我就说你胆子小吧!送个缝纫机还要转几手,偷偷摸摸的送,换了我,就直接抬了三转一响,领着媒人去她家提亲!就凭咱这形象,咱这人品,这单位!她家人就算绑,也会把她绑进洞房!”
徐凛啧了一声,“你胆子大,怎么你媳妇还回娘家半年了,你去了一趟又一趟,都没把媳妇哄回来?”
夹克衫急眼了,“徐哥,你,我是替你出主意,你怎么能揭我的短呢?”
“我倒是想天天去哄媳妇,看哪儿有时间呐!”
徐凛笑骂了一声,“少贫嘴了,等抓住农机厂偷零件的贼,我就给你放长假,让你安心去丈母娘家,好好当你的上门女婿。”
他们已经抓了个收购零件的二道贩,通过二道贩,查出最近会有一批农机厂的零件要出货。
时间,就是除夕夜这天夜里。
到时候让二道贩和偷零件的贼碰头,来个人赃俱获,他们也能踏实过个年了。
中午。
刘春娟在下班前,专门换上了早上新买的那身织锦缎的衣服,洗了脸,抹了雪花膏,头发也扎成两个微微向上翘起的麻花辫。
旁边人打趣她,“怎么,你还真要去见那个公安啊?”
刘春娟羞涩地咬唇角,随即大胆道,“现在恋爱自由,人家公安只要愿意来,我就愿意跟他处对象!”
下班的铃声响了。
一群女工,乌压压地从大门口出来。
刘春娟在一群穿着灰色工装的女工里面,格外显眼。
同样显眼的,还有站在路边太阳底下的徐凛。
他穿一身中山装,虽然他站着的样子很放松,但又会给人一种,随时能爆发出无穷力量的感觉。
这种矛盾感,吸引了不少下班路过他的小姑娘。
刘春娟小跑过去,快要到徐凛身边时,又觉得害羞,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跟前。
“你好,徐同志,我是刘春娟。”
徐凛朝她递过去两张钞票。
刘春娟愣了一下,徐凛解释道,“抱歉,卖给你衣服的姑娘,其实是我对象,因为一些误会,她一直很抗拒我,所以才会跟你说那些话。”
“这是你买衣服的钱,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他话说的很有分寸,刘春娟忽然笑了,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没关系,本来我也很喜欢这身儿衣服,怎么能白拿你的钱?”
她又抬头看了徐凛一眼,心里不免可惜,这么好的男人,已经被人先下手了。
又说,“谢谢你能告诉我实情,不然你只要不来,我又能上哪儿找你去?不过这也证明,你和你对象,都是守信诚实的好人。”
刘春娟挥挥手,“我走啦!”
徐凛也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此时,沈月棠家里。
沈建国正拍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肩膀,赞叹地说,“小梁啊,是我见过最有悟性,也最勤快,能干的徒弟!”
“他不嫌弃你乡下处过对象,也不嫌弃你身体不好。头次见面,又给你买了这么多礼物,可见对你有多重视!”
“你们俩就先相处相处,等过了年,找个好日子,就结婚吧!”
“刚好这一千块钱,我就当嫁妆给你了!”
沈月棠看着沈建国头上贴着的白纱布,以及道貌岸然的嘴脸,很想拿砖头再往他头上来一下。
直接砸死他算了!
这位小梁同志,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可农机厂院儿里谁不知道,他在上学的时候,就搞大过人家女同学的肚子,差点闹出人命。
后来还是小梁的妈妈,搬出农机厂副厂长的姐夫,才把事儿给摆平。
她拿起桌子上的钱,点清是九百九十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之后,才笑了下,说,“梁同志,你跟沈主任是有什么仇吗?”
“啊?”
梁国恩脸长得挺白净,脸上露出惊讶的时候,两眼一瞪,像金鱼,有点傻。
沈建国气道,“沈月棠,你什么意思?小梁是我徒弟,我俩怎么可能有仇?”
沈月棠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没仇,你怎么敢带他干破坏军婚的事儿?”
沈建国也愣住了,不相信地问,“什么破坏军婚,你不是没对象吗?”
沈月棠冷笑,“沈主任,我有没有对象,你一个只会关心侄女,为了侄女在城里享福,让亲闺女去下乡吃苦,抢亲闺女的工作,还巴不得亲闺女去死的人,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