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春情

第238章 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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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件事,

其一,迁坟,

其二,把欺辱过容儿的畜生都杀了,

其三,和沈渊做个了断,

完成了两件,还剩最后一件。

当一个人决定做某件事时,迈出第一步总是最困难的,

就比如杀人,

酒酿第一个宰的是舅母,若那绳索没从身后勒住她脖颈的话,袖珍弩里的羽箭也许永远不可能射穿女人的头颅,

克服了心中障碍后,后面的十七个就好解决了。

哦,对了,她也杀过沈渊,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一刀捅进他腹中,

她后悔了,

为什么捅的不是心脏呢,

这样宋絮就不会死,大娘也不会死,也不会生出轩儿,徒增烦恼。

她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小人,在他脸颊啪唧亲了口,放到了地上。

轩儿脚一沾地就往爹爹面前蹦,“爹爹!大木剑!阿呐给我的大木剑!”

所谓大木剑,不过是一长一短,两根树枝十字交叉,用绳子缠在一起的玩意罢了,

简陋到拿不上台面,

他有一箱子的木剑,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都有,

可一柜子的宝贝都比不上手里这把,

这是阿呐做的,阿呐给他做大木剑,就说明是喜欢他的。

沈渊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笑道,“回来了?”

少女嗯了声,从进屋到落座,没任何眼神交流,

大抵是嫌头发太乱,她干脆簪子一抽,全部散在身后,随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轩儿说上元节你准备带我们进宫?”

她像是随口问的,不等沈渊作答,身子一斜便倚坐在了罗汉**,目光被未完成的棋局吸引,就手取了颗黑子,

盯了片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黑子大龙被屠,白棋厚势已成。”

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结束了。”

说罢,将棋子扔回圆盒里。

沈渊在另一边坐下,把轩儿抱怀里,也取了颗黑子出来,在棋盘左上角落下一枚孤子,

“难说。”

轩儿自从被阿娘一巴掌招呼到脸上后,就乖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看着爹娘执子对弈,

他人小,但脑子转得比同龄孩子快得多,坐爹爹怀里安静地看了片刻,就看出些门道来,

黑白两个颜色各自圈地,圈地的同时要把对方围死,谁占的格子越多,谁就胜。

他悄悄看了眼阿娘,

正锁着眉头,夹着颗棋子不知如何落下,看着略显苦恼,

于是小手偷偷探上棋盘,从角落悄悄摸走一颗爹爹的黑子,给已经闭合的圈圈开了个口子。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棋盘上的小动作,

也默契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孩子想讨好当娘的,他开心就好。

一盘残局生生被拖到入夜才结束,轩儿早就饿到不行了,他想催爹爹快点结束,但看阿娘没收手的意思,就硬是忍了下来,

阿娘这些天对他特别好,肯定是因为他懂事了,

只要他继续懂事,阿娘就不会再打他了。

果然,棋局结束,阿娘似乎是赢了,心情大好,一把将他抱起,一颠一颠地抱到后厨,

爹爹也跟着,

他们生火,切菜,煮饭,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轻响,火光将三个摇晃的影子投在白墙上,

轩儿踮脚扒着灶台,爹爹的袖口沾着面粉,阿娘将碎发刮在耳后,挽起袖子揭开蒸笼盖子,

呼啦,

热气腾腾,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朦胧间他想着,是不是以后都能这么...

没人教过他“幸福”这个词,他便想,以后都能这么暖洋洋的就好了。

后来阿娘真的变得特别特别好,

天天带着他做大木剑,喂小鱼,放风筝,

晚上爹爹回来,他们一家三口还会一起进后厨生火做饭,

好像从今往后真的可以一直暖洋洋的了。

...

上元节转眼而至,

轩儿盼着大烟花,但不敢在阿娘面前提起,

一来是爹爹不让,说他上次表现不好,应该难过的时候吵着要看大烟花,才让阿娘打了他的屁股,

二来他自己也不愿提了,

他不想惹阿娘生气,因为上次听人说,有人把阿娘气走了,那人以后就没娘了。

今天是进宫的日子,

爹爹早早的就走了,

阿娘给他穿上新衣裳,还给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就是好素,好白啊,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和香炉里冒出的烟似的,

他看着镜中的他们,又转头看着阿娘,

阿娘没看他,只是在看镜中的自己。

一袭素色襦裙,衣襟绣着几枝淡青的兰,发间只簪一支白玉钗,

瘦了,脸颊不再是记忆里饱满的样子。

酒酿忘记自己上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

可能是杀完那十七个畜生之后吧,

怕看到一张失去人性的恶鬼的面容。

她笑累了,于是放下扬起的唇角,一直隐藏的冷漠也从眼底浮现,令人不寒而栗。

牵着她手的小手突然紧了紧,低头一看,轩儿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不但如此,伺候的丫鬟也瞬间绷直了身子,像防着她对孩子做蠢事。

酒酿展开笑颜,俯身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轩儿,爹爹今晚是不是要带我们看大烟花?”

...

玉华宫的守卫加派了三倍,

最绚烂的烟花将在头顶绽放,绚烂之下,藏着重重危机。

男人立于大殿廊檐下,傍晚的凉风掠过袍角,远处人声喧闹,

心头莫名像是压着一块沉石,隐隐发闷,一股莫名的不安升起,升起了,就再挥散不去。

诚然,今晚他准备瓮中捉鳖,拿下秦意,

计划万全,毫无疏漏,

他不该心慌的。

到底是为何...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