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回到听竹院时，空气渐凉。
绿茵端来一碗温热的红枣莲子粥递给季羡。
"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人传话，说春日宴的衣裳明日便送来。”
下午，宫里便来人了，送帖子给季羡。
整个贺府都知道，季羡要进宫参加春日宴。
季羡搅动瓷勺，目光落在氤氲的热气里。
她清楚，这看似繁华的宫宴。
很有可能是三皇子和太子之间博弈的棋局。
只是不知道，贺元峥是站在哪边。
"对了，小姐。”
绿茵凑在季羡耳边，压低声音开口道。
“赵把头说，明日会有两个姑娘来府里送药材，说两个姑娘皆是他看着长大的人，为人机灵还是实心眼，是堪用的。"
季羡微微颔首。
“你去看过，若是合适，就走牙婆子的路数，将人买进来。届时我会跟贺夫人提及院子里缺丫鬟，到时候你去将人挑过来。”
季羡轻声吩咐。
绿茵重重点头。
贺振兴纳了柳絮为姨娘，便满足了双喜中的一喜。
贺元峥亦醒了过来，也算是喜事。
贺夫人命人将季羡请了过去。
“明日有老嬷嬷进府，教授你进宫需要注意的一些礼仪。”
贺夫人端茶抿了一口。
“多谢姨母。”
季羡起身施礼道谢。
余光看到桌上放着一本册子，册上画着女子的小像。
“你也看看，帮我选选。”
贺夫人突然将册子拿起递给了季羡。
季羡轻轻翻动册子，那册子上的小像个个年轻貌美，旁边还写着注解。
姓甚名谁，父亲的官职，等一应俱全。
“姨母这是？”
季羡迟疑着问。
“元峥如今醒了，但冲喜之事还是要的。”
季羡微微颔首。
翻了两页，停在定国公庶女，柳如眉的画像上。
贺夫人看了一眼道：“这个柳如眉倒也是不错。虽是庶女，但出自定国公府，模样也算周正。只是年龄似乎略小了一些？”
贺夫人说着说着蹙起了眉头。
柳如眉的画像旁边标注，她如今十之有四。
“十四，已经及笄，也不算小，到了适婚年龄了。”
季羡轻笑着开口。
“只是不知会不会伺候人。”
贺夫人还有些迟疑。
季羡却道：“慢慢来总能学会的。”
“也是这个道理，小些在房中不会闹腾，那便选她吧。”
贺夫人自言自语。
左右不过是个冲喜的妾，于贺夫人心中而言。
并不很重要。
贺夫人又说了一些进宫需要注意的事情。
季羡一一点头，方才告辞离开。
出了屋门。
绿茵低声说：“小姐，这要是让贺少爷知道了...”
季羡突然想起，贺元峥刚说了让她搅黄柳如眉冲喜的事情。
“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到能给贺元峥添堵，季羡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笑容。
翌日。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季羡就被绿茵轻声唤醒。
“小姐，那嬷嬷估计快到了，可有需要准备的。”
绿茵一边细心地为季羡梳发，一边说道。
“不必，来了再说吧。”
绿茵微微点头。
不多时，贺府的下人前来禀。
“表小姐，说教授礼仪的老嬷嬷已经到了。”
季羡起身，迎出门去。
只见一位身着绛色衣衫的中年妇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见过表小姐。”
老嬷嬷微微福身，语气平淡。
季羡回礼，笑着说道：“有劳嬷嬷了，还请嬷嬷多多指教。”
老嬷嬷微微打量了一下季羡，微微点头。
对季羡的姿态满意。
“表小姐客气了，我姓赵，表小姐以后唤我赵嬷嬷即可。”
“既受夫人所托，我定当尽心尽力。”
“只是这礼仪规矩，容不得半点马虎，表小姐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这嬷嬷面容严肃，眼神犀利一看便是在礼仪教导方面极为严苛之人。
季羡微微施礼算是回应。
“那便开始吧。”
嬷嬷双手交叠放置于身前。
“嬷嬷先用了早膳再开始吧？”
绿茵在一旁开口。
嬷嬷厉眸扫向绿茵，冷声道：“主子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这是大忌！”
绿茵咬唇，垂眸道：“奴婢知错。”
“去给赵嬷嬷倒杯热茶来。”
季羡低声开口。
绿茵逃也似的离开，这嬷嬷面容太过严肃，叫人害怕。
“表小姐自去用膳，不必管我。”
嬷嬷淡声开口。
简单地用过早膳。
赵嬷嬷带着季羡来到院子中的一处空旷之地站定。
“表小姐，咱们先从最基本的站姿学起。”
赵嬷嬷边说话，边示范了一遍。
双脚并立，脚尖微微分开。
膝盖挺直，收腹挺胸，肩膀下沉
“表小姐，肩膀再往下沉一些，收腹不够用力，重来！”
季羡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
约半个时辰，赵嬷嬷微微点头。
“行走时，步伐要轻盈，步幅不宜过大。”
“脚跟先着地，脚掌再缓缓落下，身体微微前倾，但不可弯腰驼背。”
赵嬷嬷说着，在季羡面前演示。
姿态优雅从容，仿佛自带韵律。
一晌下来，季羡也感觉力不从心。
“表小姐，进宫最重要的一项，请安礼。”
“右手放在左手上，交叠放在腹部，微微屈膝，上身前倾，同时口中要说请安的话。”
“动作要自然流畅，不可生硬。”
“叩拜礼则更为复杂，需先跪地。”
“双手伏地，额头触地，起身时也要动作规范。”
赵嬷嬷边说边示范。
直到暮色染上枝头。
“表小姐，今日所学的礼仪，你晚上要好好想想，进宫后，切莫行差踏错。”
赵嬷嬷嘱咐着季羡，声音亦变得和蔼了许多。
“多谢嬷嬷。”
季羡疲惫地点点头，示意绿茵上前。
将一早准备好的荷包递给赵嬷嬷。
赵嬷嬷推开道：“贺首辅已经给过教习费用，表小姐早点休息吧，告辞。”
季羡微微点头，送走赵嬷嬷。
她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
绿茵心疼地为季羡端来一杯热茶，说道：“小姐，这赵嬷嬷也太严厉了”
季羡接过茶，轻抿一口。
“皇宫重地，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要人性命，她也是为我好。”
季羡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至于赵嬷嬷说贺元峥给过教习费用的事情，只在她脑海中停留了片刻便抛到了脑后。
着实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