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港口的落日余晖好似一张浓墨重彩的油画。
两人分别坐在海边用来固定铁链的石墩上,面对面吃着雪糕。
“你那个是什么味道?”
“香草。”
“我记得你不吃甜食。”
季邈桃花眼沉沉盯着她。
想问为什么把他的喜好记这么清楚?可又担心出现一个完美的解释,让他美丽的幻境破灭。
一阵短暂的沉默。
霍清梨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所以对恋爱不再抱有幻想,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前世的小叔子搞在一起。
“谢谢你啊。”
她舌尖舔着雪糕,解释说:“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了,顾屿川跟夏崇森离得太远,只有你可能在鹿角。”
季邈低声:“不如不解释。”
他可以当备胎,但并不想具体知道给谁当备胎!
少年大佬面如寒霜,脸色比他前世谈判输了还要难看。
霍清梨双眸一抬:“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不在鹿角怎么办,你要怎么脱身。”
“那我就不会上楼了。”
她刚到鹿角新村,面对尤新家剧烈的争吵声,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所以发了短信给季邈,让他在暗中帮助自己。
果不其然,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你的人,忽然求助准没好事。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霍清梨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对方保证这个,但是看到少年担忧潮湿的眼睛,她有点儿于心不忍。
毕竟在所有能求助的人里,季邈是她最信任的一个。
呜哩呜哩——
耳边很快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车子经过港口,拐进密集的鹿角。
跟在后面还有好几辆面包车。
季邈眉头一挑:“你什么时候叫了媒体。”
“你在买雪糕的时候。”
霍清梨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行径,摊了摊手说:“这么好玩的事,当然要媒体参与了。”
她几乎可以想象一会儿旅馆里的场景,尤新跟夏明虞被抓奸在床,警察当场愣住,媒体兴奋不已。
少女扑哧笑了出来,眼中藏不住复仇的快意,把吃空的雪糕壳往垃圾桶扔去。
她回过头,对季邈郑重其事道:“不要喜欢我。”
重活一世,她不是来谈恋爱的。
少年眸色暗沉,在余晖彻底消逝在海平面的那一刻,他握住了霍清梨的手,把她用力拉向自己。
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也交织在一块。
霍清梨仰头,怔怔看着他。
季邈语气笃定地说:“利用我,让我成为你的刀。”
少女瞳孔发颤,又想到前世季明峥怀疑他们苟且,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脱口而出:“为什么。”
“想听我表白?”
季邈忽然间一笑,桃花眼弯起来,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港口呼啸的风,穿过少女耳畔。
她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正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一道厚重的男声叫住了她。
“诶,你不是那个霍……霍清梨?”
男人看起来年纪比她稍长,约莫二十三四模样,顶着一头张扬的黄毛,但是面相可亲不像坏人。
“你认识我?”
“真人第一次见,但是照片见过好几回了。”
他径直走向季邈,好哥们似的揽住了对方肩膀,挤眉弄眼笑呵呵。
周邦邦用手肘怼了一下木讷少年:“你不介绍一下?”
季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给两人互相介绍。
“你跟季邈一样,叫我邦哥就行。”
周邦邦自来熟地伸出手,霍清梨跟他浅浅握了一下,想起来是谁了。
大佬的合作伙伴。
前世财经周刊称周邦邦为市场之神,他跟季邈一个搞技术一个搞营销,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
霍清梨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甜甜喊了声:“邦哥。”
季邈:“……?”
周邦邦笑得合不拢嘴,有意为他的傻弟弟助攻,热情邀请对方到家里吃饭。
“我家比较寒酸,跟你们住在富人区的没法比,但是家常菜嘛,胜在有烟火气,小梨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个便饭?”
他把自己放在低位又不卑不亢,霍清梨很难拒绝,而且周邦邦长相很有亲和力,她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下来。
“好呀。”
“那走吧,我带你们俩去。”
他的家其实就在鹿角网吧后面,一间很狭隘的屋子,跟霍清梨原先在外婆家住的一样,是大房间分割出来的隔断房。
周邦邦不怯穷,找了个新椅子给霍清梨坐,然后打开窗户,往楼下嗷一嗓子。
“妈,家里来客人了,多备一副碗筷。”
他们住在这里的人,都用楼下公共的厨房做饭。
周妈妈微微发福,很快端着四菜一汤上楼来,笑盈盈多看了霍清梨两眼。
“这是季邈的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朋友。”
周邦邦拿起筷子就吃,又用手势招呼另外两人别客气,当成自己家一样。
周妈妈冷哼:“你哪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再说了,我看这位小姐的耳饰不便宜的。”
霍清梨起身自我介绍。
“周阿姨好,我叫霍清梨。”
全港城姓霍的有钱人只有一个,周妈妈表情愣了下,连忙请她坐下。
她给自己盛了碗汤,照例在吃饭时说一些周遭八卦。
“你们刚刚看见没有?粉红旅馆来了好多警察跟记者,好像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在我们这里开房被举报了,那些记者咔咔拍照,明天新闻有的热闹了。”
周邦邦在百忙之中应了一句:“千金小姐到我们这里开房?受什么刺激了?”
“男方是我们这里人,就住在鹿角新村,姓尤的,拉大提琴那个你记得吗?”
“好像有点印象。”
以前尤新每天会背一个琴盒在路边吃车仔面,周邦邦见过几回。
“就是他咯。”
周妈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他们家欠了很多钱,那个小男孩长得好看,经常带不同的女人来睡觉。”
好大一个瓜。
听得霍清梨全神贯注,连把筷子戳到了脸颊,留下一记污痕也浑然不知。
季邈伸过手来,拇指捻过她的脸。
周妈妈忽然停下来,看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