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刚才还咋咋呼呼的那个少年,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瘫在地上。
太……太子殿下?
还有太子妃娘娘?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一屋子人,一下子都跟哑巴了似的,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方才还被几个纨绔子弟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周柏松,此刻也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门口那道身影。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
那为首的少年,嘴唇哆嗦着,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
“参见……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妃娘娘!”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其余几个纨绔子弟,也纷纷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跪了一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妃娘娘!”沈云殷的目光,在跪了一地的纨绔子弟身上缓缓扫过。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方才叫嚣得最凶,此刻也抖得最厉害的那个紫衣少年身上。
这少年唇红齿白,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了副白净讨喜的模样。
偏偏学着大人作态,衣裳穿得老气横秋,说话的语气,也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嚣张跋扈。
整个人瞧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沈云殷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这少年,她觉得既有些眼生,又莫名地带着几分眼熟。
沈云殷的目光,最终落定在他那双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眼睛上。
她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好好瞧瞧。”
“孤这样的鬼,说话是否可做得数?”
她方才在门外,可是清清楚楚听见这少年是如何叫嚣着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的。
沈云殷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几个少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把脸埋进地砖里去。
尤其是那为首的紫衣少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草民张少良该死!”
“太子殿下……草民……草民不知是太子殿下驾到,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莫怪草民!”
张少良?
原来是他。
淮南张家的人,果然已经到京城了。
沈云殷心中了然,侧过头,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萧裴。
萧裴自然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
楚芊芊的这个远房表弟,来得倒正是时候。
萧裴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微微垂眸,保持着沉默,并未接话。
沈云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张少良。
“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让孤,好好看看你。”
张少良身子一僵,不敢违抗,只能战战兢兢地,慢慢抬起了头。
一张因惊恐而煞白的小脸,就这么暴露在沈云殷的视线之下。
沈云殷仔细端详着他。
这般近距离一看,眼前这少年的眉眼之间,倒是与楚芊芊,还真有那么两三分的相似。
难怪觉得眼熟。
是楚芊芊的远房表弟,算是一家人。
看了几秒后,沈云殷的嘴角,忽然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张少良。
她这突如其来的笑,让张少良更是心惊胆战,摸不着头脑。
屋子里其他人,也因她这莫名的笑意,而感到一阵寒意。
张少良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沈云殷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张少良。”
“你,是第一次见孤?”
张少良闻言,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拍马屁。
“回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风采卓然,草民……草民确实是第一次得见天颜!”
沈云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张少良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等张少良想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沈云殷又再次开口,声音陡然转冷。
“你可是,淮南张家,张管仲将军的公子?”
张少良一听太子殿下问起自己的父亲。
他连忙挺直了些腰杆,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回禀太子殿下!”“是!”
“草民的父亲,就是卫将军统帅,张管仲!”
提起自己的父亲,张少良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惧怕的小脸上,瞬间染上了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得。
仿佛只要报出父亲的名号,这天底下,便没有他张少良摆不平的事。
卫将军张管仲。
此人在大齐,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早年间,他以文官身份入仕,却在边境倭寇屡屡来犯,国家危难之际,毅然投笔从戎。
据说,在最为惨烈的一场守城之战中,他曾以一人之力,设计逼退敌军数千精锐,一战成名。
其后,更是屡立奇功,能文能武,被先帝破格提拔为卫将军,总领南北军务,常年驻守淮南。
数十载过去,张管仲在军中威望日隆,手握重兵,是朝廷倚重的一方将帅。
只是,这位战功赫赫的卫将军,在旁的事情上,却颇有些令人诟病的风评。
尤其是那宠妾灭妻的传闻,几乎是人尽皆知。
他娶的正妻,是淮南第一大商号李家的独女,李氏。
当年这桩婚事,也曾被传为佳话,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可好景不长。
没过几年,张管仲便从战场上带回一个身受重伤的舞姬。
三个月后,那舞姬便有了身孕,顺理成章地被抬为了妾室。
听闻张管仲对那位舞姬妾室宠爱异常,几乎是有求必应。
正妻李氏自然觉得颜面尽失,家中因此争吵不休。
偏偏张管仲每次都护着那舞姬,久而久之,宠妾灭妻的名声便传扬了开来。
那舞姬这些年,据说陆陆续续流掉了五六个孩子。
直到最后,才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个,便是眼前这位张少良。
沈云殷听着张少良那带着骄傲的回答,看着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冷笑。
这张管仲,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她忽然哈哈一笑,那笑声清朗,却让张少良听得心里有些发毛。
“学良啊。”
沈云殷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说起来,你还得叫孤一声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