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讨得太子表哥的欢心。
只要太子表哥向着自己,这周柏松,早晚是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张少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恶狠狠地剜了周柏松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小子运气好,且让你多活几天!
他随即又换上一副恭敬顺从的表情,朝着沈云殷重重磕了个头。
“是!”
“少良一切都听太子表哥的!”
“少良自然是信任太子表哥的!”
沈云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轻轻一挥手。
“行了。”
“说了这许久的话,孤也有些乏了。”
“你们也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张少良等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叩谢。
“谢太子殿下!”
沈云殷站起身,目光转向张少良,语气随意。
“少良,你们继续用膳吧。”
“孤与太子妃,也该回宫了。”
张少良等人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里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沈云殷不再多言,与萧裴一同转身,缓步走出了包厢。
屋内的气氛,在他们离开后,并未立刻松弛下来。
万欢儿和那几个纨绔子弟,依旧是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这太子殿下今日这一番操作……
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他处置了吧,周柏松还好端端跪在那儿,性命暂无虞。
说他没处置吧,张少良却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劳什子的大理寺卿。
这……这算怎么回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今日这出戏,当真是看得他们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只有张少良,在最初的片刻怔然后,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得意。
他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双三角眼,阴冷地扫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周柏松。
他如今,可是大理寺卿了。
张少良一步步走到周柏松面前,那影子,恰好将周柏松笼罩。
他弯下腰,压低了声音,那语气,像是毒蛇吐信。
“周柏松,你也听到了。”
“如今,本公子是太子殿下钦点的大理寺卿。”
他刻意加重了大理寺卿四个字。
“你若是惜命,便答应之前我同你提的要求。”
“如此,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否则……”
张少良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周柏松缓缓抬起头,那张清俊的脸上,此刻没什么血色,唯独额头方才磕出的红肿格外刺眼。
他平静地看着张少良满是得意的眉眼,嘴角突然勾起抹讥讽的弧度。
那笑容,极淡,却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张少良的心里。
“张公子,我觉得,你真可悲。”
张少良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
“你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这周柏松还敢嘴硬!
周柏松的目光,平静的,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因为说服不了我为你做那等等恶心事,近几日便天天找我麻烦,如今还闹到了太子殿下眼前。”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最后坚定落下一句。
“别说太子殿下了,就算皇上此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和张公子同流合污!”
周柏松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寒冬腊月里不屈的青松。
“那等下贱事,我周柏松,永远看不上。”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张少良最厌恶的,便是周柏松这副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清高模样!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龌龊,都与他无关。
一个穷酸书生,自己让他做事,是抬举他,可他不感恩就算了,还敢在他面前摆谱!
怒火,瞬间冲垮了张少良本就不多的理智。
他眼中凶光毕露,再也按捺不住。
“你找死!”
张少良猝不及防地伸出拳头,卯足了劲,狠狠一拳砸在了周柏松的左眼上!
周柏松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剧痛袭来。
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上。
左眼火辣辣地疼,视线都开始模糊。
张少良却并未就此罢休,他抬起脚,对着倒在地上的周柏松,又狠狠踢了几脚。
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
“我让你清高!”
“我让你不识抬举!”
周柏松蜷缩在地上,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呼。
可那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额上渗出了冷汗。
张少良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周柏松,声音狠戾。
“你个穷东西,本公子让你跟我一块儿做事,是看得起你!”
“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好好再活几天!”
“等春闱一过,本公子让你生不如死!”
他心中那股暴虐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张少良接着,朝旁边那几个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纨绔子弟,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哪敢违逆。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欺负弱小也是常事。
见张少良发了话,又得了太子青眼,此刻更是有恃无恐。
几人立刻上前,对着地上的周柏松,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们下手毫无分寸,专往人身上痛处招呼。
万欢儿在一旁看着,却没出声阻止。
这位张小少爷,已然疯魔。
她只盼着这场闹剧赶紧收场,莫要牵连到自己才好。
而且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汇报。
没一会儿的功夫,周柏松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嘴角溢出了鲜血。
他浑身都疼,像是骨头都被拆散了架。
张少良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那股邪火,才算是消散了几分。
他嫌恶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什么脏东西。
“把他给本公子丢出去!”
那几个纨绔子弟立刻会意,七手八脚地将瘫软如泥的周柏松架了起来。
他们拖着他,如同拖着一条死狗。
周柏松被粗暴地拖拽着,衣衫早已凌乱不堪,发髻也散了。
他就这样,被如同丢垃圾一般,从望城楼的偏门,狠狠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周柏松重重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路上。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