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瑜兮怔愣的功夫，兜兜艰难的伸起手，就在她指尖前方的空气里，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片幽蓝色的光。
光芒迅速凝聚、延展，凭空勾勒出一块冰冷、半透明的长方形屏幕。
上面浮动着一行行清晰得刺眼的文字，
【临终交易请求】
发起方：兜兜（生命倒计时：00:02:59）
交易内容：献祭剩余全部生命时间（00:02:59），为绑定监护人“姜瑜兮”换取一次特殊通讯权限。
通讯目标：苏蕙（姜瑜兮生物学母亲）
通讯时长：00:03:00
是否确认交易？[确认]/[拒绝]
冰冷的蓝光映在姜瑜兮脸上，也映在兜兜那张灰败却异常平静的小脸上。
姜瑜兮按着自己剧烈疼痛的心脏，不愿选择。
“不……”
破碎的音节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姜瑜兮死死盯着那幽蓝的屏幕，摇头，又猛地转向兜兜，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视线瞬间一片模糊，
宋怀瑾顺着姜瑜兮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只知道姜瑜兮现在濒临崩溃，却帮不上忙，声音担忧，
“瑜兮，怎么了？”
姜瑜兮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忽然，滴的一声，面前的蓝色荧幕再次跳出来几行字。
选项 B：【格式化】抹除其体内所有“生命倒计时系统”相关程序及数据，使其转化为普通人类个体。
代价：永久性清除其关于绑定监护人“姜瑜兮”的全部记忆。
倒计时：00:02:57…
用她最后挣扎的三分钟，换一个和母亲的对话，那个从未见过面，却是真心爱她的母亲。
还是……格式化？抹掉那个该死的系统，让她活下去，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奔跑、长大、拥有未来……
目光在幽蓝屏幕上那两个代表着天堂与地狱的选项间疯狂跳动。
“姐姐，要……要妈妈……”
兜兜的声音微弱，执着地指着A选项，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你要妈妈？好！姐姐给你！姐姐给你！”我的手指艰难抬起，指尖悬停在那片幽蓝之上，颤抖着，在【A】与【B】之间疯狂地摇摆。
猩红的数字冷酷地跳动：00:00:59… 00:00:58… 00:00:57…
兜兜那只指向【A】的手，软软地垂落下来，搭在雪白的床单上。
姜瑜兮痛苦地踉跄着后退，她是很想妈妈，做梦都想。
自从有了那张妈妈的照片，她每天都抱着睡觉。
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找到她，亲口喊一声妈妈。
可是，人不能那么自私。
宋家帮了她那么多，他们是那么在乎这个孩子，她也不能为了一己之欲，让一个无辜的生命从此消亡。
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宋怀瑾的手，像是汲取一些力量。
然后，手指毅然决然地，义无反顾地戳向了冰冷的选项【B】。
指尖接触光屏的刹那，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能量流猛地从屏幕中爆发出来！
嗡————！
眼前一阵白光。
姜瑜兮睁不开眼。
不过几秒的功夫，一切才缓缓消失。
姜瑜兮猛然看向**的小家伙。
平稳的、属于健康孩子的、悠长而有力的呼吸，正从那小小的胸膛里规律地起伏着。
脸颊不再是死气的灰败，而是透出一种虚弱的、却实实在在的、属于生命的红润。
嘴唇也不再干裂灰白，恢复了淡淡的粉色。
“兜……兜兜？”
姜瑜兮轻轻拍打着他的手，想要叫醒他。
下一秒，那双曾经盛满了星星、盛满了对姜瑜兮毫无保留的依恋的眼睛，此刻正茫然地睁着。
像一只刚刚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小兽，带着初临人世的懵懂和陌生，困惑地打量着四周——冰冷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姜瑜兮身上。
那目光，是纯粹的、不带任何色彩的、打量陌生人的好奇。
“阿姨，你是谁呀？”
声音怯生生的，带着不安和恐惧。
“我想找妈妈。”
宋怀瑾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轻拧，
“瑜兮，这是？”
姜瑜兮借着男人的力气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神色解脱又带着苦涩，
“他如今失去了所有记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从今以后他会平安长大，不会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宋怀瑾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的结局。
只是，他不知道，姜瑜兮放弃了什么。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姜瑜兮一头拱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阿瑾，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以后，别再提起她了，好吗？”
宋怀瑾沉默，只心疼地环着女人的身子，用力地向她传递着安慰。
一滴两滴。
灼热的泪水打在脖颈上，宋怀瑾却觉得心都是疼的。
晚上。
怯生生的小家伙扯着姜瑜兮的手，走到客厅。
宋老夫人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朝着孙子伸开手。
可兜兜只是闪了闪眼睛，怕生地躲到姜瑜兮后面，两只手抱着她的腿。
宋老夫人满脸疑惑：“兜兜，怎么了，怎么跟不认识奶奶一样？”
姜瑜兮斟酌着，该怎么跟宋老夫人解释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才能让她老人家不那么激动。
“妈，其实，兜兜他……他……”
说了几次，都不知道怎么说。
背后跟着的宋怀瑾见状，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带兜兜出去玩的时候，他一头栽在地上，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宋老夫人一脸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医院检查了吗？”
宋怀瑾在沙发上坐下，“检查了，没有任何物质性伤口，不用担心。”
小孩子好哄，没多大会儿就跟宋老夫人熟了。
在宋老夫人一脸担忧地扒拉着他的头发，看有没有伤口的时候，还一脸天真，
“奶奶，你在找什么？”
宋怀瑾漫不经心地，不怀好意地接话，
“找虫子，你头上刚刚有个大毛毛虫。”
“啊啊啊啊！”
兜兜害怕地叫着，满屋子跑。
宋老夫人睨了眼恶趣味的儿子，嗔怪，
“你吓他干嘛！”
赶紧安慰小家伙是逗他的。
屋子里热闹极了。
姜瑜兮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浅浅地勾起笑容。
她的选择，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