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月接过,打开看了玫瑰的嫣红、茉莉的乳白、桂花的明黄、还有一瓶浅绿的薄荷香。
她指尖抚过瓶身上的缠枝纹,忽然笑出了声:“这是头油啊?裴寂渊,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男人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别过脸去盯着院角的桃树,半晌才闷声说:“店主说……女子喜欢不同香味。”
“所以每样都买了?”
江栖月歪头看他,发现他后颈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有些好奇地问:“怎么想到送我头油呢?还挺有心思。”
裴寂渊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却见她已经拧开玫瑰头油的盖子,馥郁的花香顿时弥漫开来。
她用指尖蘸了些油膏,在掌心揉开后轻轻抹在发尾,乌亮的发丝瞬间染上一层柔光。
“很香呢。”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裴寂渊的胸膛:“谢谢你,我很喜欢。”
男人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突然伸手替她拨正歪斜的发簪。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住了。
意识到裴寂渊凑得太近,江栖月慌忙后退半步,撞在了灶台边缘。
“小心!”
裴寂渊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腰肢。
柔软,纤细,透着温热。
凑近了,她身上的香味儿愈发明显。
他触电般收回手,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我、我去打水。”
江栖月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翌日清晨,江栖月醒来时,发现裴寂渊已经起了。
她起身走到院子里,看到裴寂渊正背着弓箭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江栖月问。
裴寂渊回头,目光温柔:“我去山里打猎,多打些猎物换钱,给你买药。”
江栖月心中一暖,走上前帮他整理衣襟:“小心点,早点回来。”
然而他背着工具上山,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寻找猎物,而是径直往山顶爬去。
接近山顶有颗古松,往右数三步,有一块儿巨石。
他翻开石头,用铁锹挖开湿土,露出一个玄铁箱。
“咔嗒。”
他从怀里摸出钥匙,锁扣应声而开。
满满一箱都是金锭和各种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里面还有个檀香木的盒子,打开后是一摞染血的银票,面值从一百两到五千两不等。
这是五年前那场血战后,他从兄弟们手里拿到的,是他们给孩子留下的,最后的财富。
他不会动这些钱,也动不了,毕竟染血的银票,拿到哪个商行里都解释不清。
这些首饰也都是大内出品,随意的一颗细小的珠子都是价值连城。
这是他从丞相的密室里搜到的。
丞相已经被他杀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追杀他,这些都是丞相的私藏,万一出现,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呢?
原本他觉得,这威县足够偏僻,离京城更是千里之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他不敢赌。
他把珠宝扒拉到一边,突然看到了一只银月海棠花的流苏金步摇。
流苏是南海的小米珠,海棠是红宝石拼出来的,栩栩如生,那枚弯月,是价值连城的银曜石。
银曜石是皇室贡品,这要是被人认出来,更是不得了。
只是……
他一看到这枚弯月,就想到了江栖月海棠花一般娇丽的容颜。
这般耀眼的珠宝,才配得上她。
裴寂渊顿了顿,又拿出一只翠色满圈的玉镯,连同这支步摇一起揣进了怀里,随后摸出两个金锭,将箱子埋回去,将一切恢复原状。
这金锭也是有京都官造的烙印的,出现在威县太惹眼了。
不过这已经是所有东西里,风险最低的了。
还是想个稳妥的办法,换成钱吧。
他下山时找到几个之前瞄准的兔子洞,三两下就提上了几只野兔。
太阳快下山了,他早就饿了。
想到家里的江栖月和孩子们,裴寂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然而却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是陈老四。
裴寂渊脚步微顿,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摩挲着弓箭尾端的兽骨雕花,刻意放轻脚步靠近。
“哎哟!”
陈老四被他揪住领子往后一扯,踉跄了几步,看清是裴寂渊会后,才松了口气。
看到他肩上几只肥美的野兔,陈老四口水都要溜出来了,立刻堆起谄媚的笑,“是我的贤婿啊,这刚娶了媳妇,就忙着打猎养家呢?真是勤快!”
裴寂渊冷着脸警告他:“我不管你来干什么,现在滚,滚得远远的。”
“女婿,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啊!我可是你老丈人!那个……”
陈老四搓着手往门边蹭,“我是来看看我闺女,她嫁过来这么多天,也不回门瞧瞧亲爹,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
“我再说一遍,滚。”
裴寂渊简短开口,抬手将野兔甩进院子。兔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的飞走了。
陈老四壮着胆子往门里挤:“你这什么态度?我可是江栖月的亲爹!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老子死活?”
他忽然拔高嗓门,“江栖月!你给我出来!瞧瞧你男人怎么对岳父的!”
听到动静,江栖月出来查看情况,看到陈老四后,眼神瞬间就冷下来了:“你来做什么?”
“嘿,果然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陈老四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嚷嚷,“老子养你十八年,如今连口饭都吃不上!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让裴猎户每月送两斤肉、十吊钱来!”
江栖月皱眉:“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我是在江家长大的,你什么时候养我十八年了?”
陈老四却不以为然:“你在江家长大,但江家的女儿是我养大的!她吃了我家十八年的米,就算是我养你了,怎么,你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江栖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江家养我十八年,是金尊玉贵,衣食无忧。你自己说说,你是怎么养的陈彩月?江家留着你一条命,我已经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