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弟弟织的。”
沈径舟父亲沈怀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边，一直坐在沙边插不进去话的陆蔓生这才抬起了头。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沈家男人们已经从书房走了出来。沈径舟一脸平静地站在最后方。
相反的，沈怀仁就没那么平静了，他的左脸微红，像是挨了一巴掌的样子。
老爷子很快走出来便坐在大堂内的藤木椅子上，脸色已经没了刚才那般严肃，乐呵呵的，反倒让气氛变得更为紧张。
陆蔓生眼神瞟啊瞟的，心里大致推算了下。
弟弟？沈芳懿作为独生女被宠了二十多年了，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弟弟来？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要不就是……难道婆婆秦问梅又怀孕了？
这么想着，陆蔓生下意识地看向了秦问梅的小腹处，结论自然是不可能。一方面秦问梅虽然看着并不显老，可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二是她维持的好身材根本就没有怀孕的迹象……
或许、大概。也许是……私生子？
想到这，陆蔓生整颗心都绷了起来。沈怀仁都已经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搞出私生子这种事，在沈家这种颇有名气的家庭，想来自是被众人议论纷纷。甚至于秦问梅竟然还能一脸坦然地给那个私生子织毛衣……
想到这里，陆蔓生的手心又开始发凉。
沈径舟走出来后便站在了陆蔓生身边，他面无表情的靠着陆蔓生身后的沙发，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陆蔓生能明显感受到他现在的低气压。
他就站在陆蔓生身后不一言，一只手随意搭在了陆蔓生肩膀上，如果硬要形容，这么看上去倒是挺像旧照相馆里要求夫妻照相时摆的姿势。
不知怎地，陆蔓生下意识向后伸出了手，按在沈径舟随意搭在沙背上的手上。好像这样，心里才会更踏实一些。
许是几次被沈径舟解了围，竟然对他也有了几分依赖。
沈径舟感受到手心一沉，似乎立刻便明白了陆蔓生的担心，于是垂下头对着陆蔓生摇了摇，大手掌反压在陆蔓生手上，小声说了句：“没事。”
“咳咳…大家静一静，我要宣布一个事。”
其实不加前面那句话，屋子里也算得上够安静了，只是沈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的这么说，于是大家也便换了坐姿更加严谨起来。
“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光彩，我们沈家在北城也算得个有头有脸，生出这般丢人的事业算我老沈头的责任，是我教子无方。可这孩子也算可怜，都快三岁了还流落在外面说出来也让人心疼。不如就接回来认个祖，也让我这个孤独的老头子有个伴，你们要是见着难受觉得添堵了，可以放我这养……问梅啊，怀仁这个废物我已经替你家法处置了，你要怪，就怪爸爸……是爸爸没教育好……”
“爸，您别说了，这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把孩子塞回去……”
秦问梅大抵是早就知道了是什么事，她平平静静地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拿了出来折叠好放在一边，拢了拢额头垂下来的碎发：“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了，怀仁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吗？虽然是个没娘的孩子，可以后进了沈家的门，我一定会好好教育的。绝对不给沈家丢脸……”
沈老爷子见女主都没有意见，痛快对着一直站在身旁的张妈使了个眼色。
“把孩子抱过来吧……正好今天陆蔓生也在，认认人。”
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张妈已经把三岁大的男孩抱了进来，孩子长得漂亮极了，白白胖胖的肉乎乎，粉粉嫩嫩的一团，挥着小拳头手舞足蹈的样子真是可爱。
秦问梅见状第一个走过去接了过来，拿手不停逗弄着孩子的小脸蛋：“来来，叫妈妈……”
沈怀仁也走了过去，脸上虽然红一片，眼角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陆蔓生看了一眼笑的并不真心的秦问梅，在心里替她可怜了起来，也替自己的未来，哀悼。
“不！我不相信!”
沈芳懿一声惊呼扯破了伪装好的宁静，其实如果她不出这声音，陆蔓生甚至都以为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沈芳懿不是反应迟钝，而是没见到孩子之前，她真的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接着马上跳了起来冲到自己父亲沈怀仁身边，一只手抓了孩子的衣领：“爸，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弟弟？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个弟弟了！”
沈怀仁没说什么，直接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沈芳懿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拽开沈芳懿抓男孩的手。样子好像是觉得沈芳懿会一只手掐死孩子一样。
谁料沈芳懿只是憋足了劲儿冲过来的，只是顺手抓了小孩的衣领，并没想过对孩子撒气，这下被虚晃了一下，整个人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你这是想弄死你亲弟弟吗？”
以前和父亲吵架的时候，沈芳懿总是用摇晃胳膊这一招表示不满，沈怀仁一向宠着她，被摇了以后，紧绷着的脸立马就会松下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晃开了沈芳懿，甚至还一副你要是敢伤害这个男孩我就跟你急的模样。沈芳懿只觉得委屈异常，眼眶迅红得个透彻。
“哎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把孩子弄倒了……”
毕竟沈芳懿是自己亲生的闺女，看到她哭，秦问梅伸手想把孩子递给张妈去扶沈芳懿起来，谁知沈怀仁大手一摆，把秦问梅拦住：“别管她，死丫头被惯坏了，这个倔样子将来在社会上怎么混。”
说完一甩袖子，接过秦问梅怀里的孩子，抱着走到旁边的沙坐了下来，恰好正是秦问梅刚刚的位置，陆蔓生的身边。
沈怀仁拨弄着孩子的小手，对着陆蔓生晃了晃。
“来，小宝，这是你的嫂子，叫嫂嫂……”
眼看着沈怀仁坐到了自己身旁，陆蔓生紧张的脸都白了，就在犹犹豫豫地伸手逗弄一下这个突然其来的弟弟的时候，沈径舟突然向后拽过陆蔓生的身子，挤在了两个人中间，挡住小朋友伸过来的小手。
“对于这个孩子，我还没有表态。”
他垂了头，拨弄了散，看也不看旁边的孩子，只是一直看着跌坐在一旁沈芳懿，眼神，略带心疼。
“沈径舟，你多什么嘴？”
沈怀仁眼睛一瞪：“你妈都同意了……你一个小辈表什么态……结婚了，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吗？”
“我没说不同意，进门可以，养着也可以……”
沈径舟低头，声音越凝重起来：“但是……不准入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