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大步上前,俯身查看。
那倒地之人早已气绝,胸口插着一支箭,箭羽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他手中紧握的,不过是一块寻常的青玉玉佩,质地普通,并无特殊之处。
“搜!”夏侯惇沉声下令,亲兵们立刻四散开来,在周围的街巷阴影中仔细搜索,然而刺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将军,什么都没发现。”一名亲兵回来禀报。
夏侯惇眉头紧锁,嘟囔道:“真是晦气!大半夜的,哪来的毛贼?”
他瞥了一眼刘备府邸紧闭的后门,又看看地上那具尸体,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这刺客的目标似乎并非自己,而是这个鬼鬼祟祟靠近刘备府邸的人。
一箭毙命,手法干净利落,绝非寻常蟊贼。
陈晨在雄剑中冷哼,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是一场策划好的戏码。
那支箭来得太巧,目标也太明确,就像是专程为了打断什么,或是警告谁。
董承前脚刚进,后脚就有人想摸过来,结果被灭口,这水可真浑。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只当是一起寻常的夜间刺杀,无人再深究。
许都的暗流,却因此事而更加汹涌。
数日后,许都的天空阴沉得厉害,乌云层层叠叠压在头顶,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曹操心情似乎不错,特意在相府后园的小亭中设下酒宴,邀请刘备前来。
亭外新栽的几株青梅,枝头挂着青涩的果实。
夏侯惇作为曹操的近卫,自然侍立在旁,腰间的雄剑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酒过三巡,曹操放下酒杯,目光投向亭外的天空,笑道:“玄德久历四方,见多识广,必知当世英雄。
今日你我不妨畅谈一番,请试指言之。”
刘备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恭谨:“备肉眼凡胎,怎识英雄?”
曹操哈哈一笑:“玄德不必过谦。”
刘备沉吟片刻,列举了淮南袁术、河北袁绍、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等人,曹操皆一一摇头,或言其冢中枯骨,或言其虚名无实,或言其守土之犬。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突然,曹操双目炯炯,直视刘备,一字一句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响起,震得亭子都微微晃动。
刘备“啊呀”一声,面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匙箸“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被这雷声吓破了胆。
夏侯惇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也吓了一跳,见刘备如此失态,心中暗道:玄德公到底是仁厚长者,胆气似乎弱了些。
陈晨在剑中却是嗤之以鼻:“装,继续装。枭雄心性,岂会被区区雷声吓成这样?这演技,浮夸了点吧。”
他对身旁的雌剑剑灵林清雪传念道:“看见没,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仁德皇叔,演戏的功夫倒是一流。”
林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或许……玄德公真是心有畏惧。
他毕竟是汉室宗亲,面对曹公如此直白的点破,心中惶恐也是人之常情……”她的辩解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刘备的反应确实夸张得有些刻意。
陈晨懒得再与她争辩,只冷眼旁观刘备如何收场。
刘备俯身拾起匙箸,强作镇定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圣人云‘迅雷风烈必变’,固所宜也。”他巧妙地将自己的失态归咎于对天威的敬畏。
曹操见状,哈哈大笑,也不点破,此事便就此揭过。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危机已然降临。
董承联络的名单中,终究还是出了纰漏。
有人或因贪生怕死,或想借此邀功,竟将衣带诏之事原原本本密告了曹操!
曹操听闻密报,勃然大怒。他坐在书房中,面沉似水,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
但他并未立刻发作,依旧每日处理公务,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未发生。
只是许都城内外的兵力调动,却在暗中悄然加紧,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正缓缓张开。
刘备在府中也察觉到了风声不对,几日来心神不宁。
当他从隐秘渠道得知衣带诏之事可能已经泄露时,更是惊惧万分,如坐针毡。
他知道,再留在许都,便是死路一条。
恰在此时,袁术在淮南称帝后,众叛亲离,穷途末路,意欲北上投奔其兄袁绍。
刘备心思急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主动向曹操请缨,言辞恳切,表示愿领兵前往徐州,拦截袁术,以报知遇之恩。
其真实目的,自然是想借此机会逃离曹操的控制,重回徐州,图谋再起。
曹操听了刘备的请求,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竟然点头应允:“玄德有此心,甚好。
朕便拨你一支兵马,即刻启程吧。”
刘备闻言,心中狂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叩首谢恩:“谢丞相信任!备此去,必不辱使命!”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恭敬地退了出去,生怕曹操反悔。
夏侯惇站在一旁,感受到腰间雄剑猛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强烈的嗡鸣,一股焦躁的警告意味透体而出。
“曹孟德,你这是在玩火!”陈晨的声音在剑中咆哮,“此人野心勃勃,伪装至深,今日放他离去,便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夏侯惇被雄剑的异动惊得下意识握紧了剑柄,他看向曹操,却见曹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曹丞相眼神深邃,精光闪烁,仿佛眼前的一切波谲云诡,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又像是在下一盘谁也看不透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