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也不在意程天行愤怒的语气，找了个位置，慢条斯理地落座。
他甚至还给自己沏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程尚书不用这么恼怒，这是陛下的旨意……你难道是不信任陛下吗？”
楚枫这么大一顶黑锅往他头上扣，程天行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他忍住心中怒火，道：
“陛下若要让楚公公主导查账事宜，那可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些年的账册数量众多，楚公公不通术数，恐怕查不明白！”
楚枫听着也是直乐呵，当即就说道：
“这个你放心。”
“本公公对于这方面还是有心得的，程尚书不用这么心急，听我的好消息就行。”
程天行真的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楚枫这家伙拿着皇帝陛下的命令当护身符，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而楚枫也直接叫人拿来户部名册，大致看完一遍，他又点出了六个年轻官员，让他们过来。
程天行脸上还有些迷茫，楚枫却说道：
“陛下也说过，户部众人要配合我查账，我只让这六个人出来辅助我查账，应该不过分吧？”
程天行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
这六人都是去年的进士，刚刚结束了翰林院的勘磨，来到户部任职。
若真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只能说他们还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加入各个小团体。
楚枫这是想防备信息泄露？
他是真相信自己能找出军饷去处吗？
见到程天行似乎正在思索，楚枫还催促了一声：“程尚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程天行也没办法忤逆皇帝的旨意，只能让这六个人过来跟着楚枫查账。
这六名年轻官员看着楚枫这个太监坐在主位，你看我看你，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楚枫把事情说完之后，他们也是头皮一麻。
查账？
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官员哆嗦着说道：
“楚公公，您知道我们户部这边的账册有多少吗？”
“若真要一一核查，怕是得花一个月的功夫……”
楚枫吹了吹茶杯水面上浮着的沫子，轻笑着说道：“你们放心，有本公公在，最多三天，给你们把账查清楚了！”
他这种猖狂的姿态让那边的程天行更是心头火起。
但这是皇帝下达的命令，他也懒得废话了，转身就走。
楚枫也不在意程天行这种态度，直接招呼着那六个年轻崽儿，道：
“带我去一下你们放账册的地方！”
那六个年轻官员大眼瞪小眼，还是之前开口的那个瘦高个儿最先回过神来，道：
“楚公公随我来。”
楚枫对他还较为满意，并且主动询问：“你怎么称呼？”
“我姓谷，叫谷问玄。”那个瘦高个儿道。
楚枫听到这颇具仙侠风范的名字，也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
“你家里是不是有人修仙啊？”
“啊？”谷问玄愣了一下。
楚枫就仔细解释了一下什么是修仙。
谷问玄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这还真没有，我之所以叫谷问玄，是因为家父痴迷谶纬之学！”
“原来如此。”
楚枫也知道这玩意儿是啥。
说白了就是以神学附会儒家经义，对经典进行解释和发挥。
以楚枫的眼光来看，这纯纯就是开倒车。
但他也没多哔哔。
查账要紧。
谷问玄等人和楚枫带着楚枫前往了放账册的地方。
然后楚枫就要求他们搬出近三年的账册。
谷问玄都有点懵：“不是只查最近一年的吗？”
“如果核对近三年的账册，那至少也要两个月！”
楚枫皱起眉头，道：“你别管那么多，我有那个能耐！”
然后，楚枫又让另外一个官员拿来笔墨纸砚。
随后，楚枫趁着他们在办政策的时候，在纸上写下了阿拉伯数字、九九乘法表以及四柱记账法的要旨。
等那些人把账册搬完了，他才招呼着六人过来：
“你们过来！”
谷问玄好奇地瞄了一眼，发现都是鬼画符，眼中也浮现出了疑惑。
这一个个的，又是些什么玩意儿？
楚枫咳嗽一声，又从阿拉伯数字开始讲解。
开始的时候，六人都有些不以为然。
但听了阿拉伯数字，并且发觉了使用阿拉伯数字的便利性之后，他们的眼神也都严肃起来。
这六个崽儿可是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强者！
无论是理解能力还是逻辑思维能力，那都是大周顶尖的。
楚枫说到了四柱记账法的时候，谷问玄就已经绷不住了，一拍桌案说道：
“简直绝妙！”
楚枫也是一乐呵，道：“那你们应该清楚为什么我有底气了吧？”
六人又愣了一下。
这三种手段虽然很是厉害，能够很快速度把凌乱的信息理顺。
但他们也不清楚，楚枫能怎样快速找出不对的数据。
谷问玄也试探着问道：“楚公公，有了这三种法门，我能保证我们的时间缩短一半多。”
“但要找出不对的数据，有点不大可能吧？”
楚枫却只是呵呵一笑。
眼前这六人虽然厉害，但也没经过现代社会的洗礼！
他们不清楚，何为本福特定律！
所谓本福特定律，就是每组随机发生的数字，各个数字的首位存在着规律，越小的数字出现的比率越高。
1的概率是31%，2的概率是18%……以此类推！
虽然看上去很玄学，但其实符合大数定律和中心极限定律，只是证明起来很复杂。
楚枫之所以有把握迅速查账，也是他懂得这一点。
所以楚枫只是挥挥手，道：“你们别急了！先辅助我，把这三年的所有政策都以四柱记账法重新记一遍！”
六人脸色发苦。
楚枫嘴角抽了抽：“少这副表情！”
“要是这件事情能做成，我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六人这才精神了一点，该干嘛干嘛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便是两日过去。
六人连同楚枫，几乎是吃住都在户部。
而女帝，也在密切关注户部这里的情况。
毕竟，军饷的口子，得尽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