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今夏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和浅蓝色的窗帘,久违的阳光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今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
她躺在医院里。
忽然,心脏处传染撕心裂肺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
“亦琛……”今夏喃喃,嗓音嘶哑如怪物。
“夏夏你终于醒了。”向心苒哽咽着抓住乔今夏的手。
“亦琛……”乔今夏眼泪止不住地流,满眼期待地望着向心苒。
向心苒对上今夏的目光,心脏抽痛。
那满含期待又充满破碎感的眼神她不忍直视。
向心苒移开了视线,抿抿唇没说话。
“亦琛在哪儿?他还活着对不对?”今夏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向心苒倒了杯水递过去,“夏夏,先喝口水吧,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今夏没有喝水,目光执拗地看着向心苒,等待她的回答。
“陆亦琛他……”向心苒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告诉今夏那个残忍的真相。
向心苒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忽然被暴力撞开。
“乔今夏你还我亦琛!还我儿子!呜呜呜呜……”梁琼双眼红肿,面色惨白,冲上来摇晃着乔今夏。
“陆夫人你冷静一点。”向心苒想要拉开梁琼,“夏夏她也受伤了,她才刚醒过来,她现在身体很虚弱,你不能这样。”
梁琼充耳不闻,依旧死死地抓着乔今夏的双肩,双目猩红、面色狰狞地瞪着她。
梁琼撕心裂肺地喊着:“你还我的亦琛,乔今夏是你害了他,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都怪你!”
死……
亦琛,死了?
乔今夏双眼空洞无神,表情僵硬,像一只木偶般任由梁琼推搡。
亦琛死了?怎么会……
明明前几天他还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明明他的吻落在她额头上的温度是那样的清晰……
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们还没有结婚,他还没有见过她穿婚纱的样子。
他们说好了,要携手共度余生的。
……
梁琼情绪失控,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拉扯的桥惊今夏。
向心苒拉不住,只好叫来护士。
最后,是陆家老爷子过来制止了梁琼。
梁琼走之前目光怨恨地盯着乔今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乔今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陆亦琛葬礼那天,乔今夏拔掉输液针头,穿着病号服打车去了墓园。
到了墓园,她却进不去。
陆家保镖把她拦在了墓园外面。
乔今夏哭着求着:“我只想送他最后一层,求求你们让我进去……”
负责拦人的保镖之一是之前陆亦琛身边的保镖,也是陆亦琛派去帮今夏教训乔海盛的那个。
保镖看今夏苦苦哀求的样子心中不忍,可陆云晟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今夏穿着病号服站在雨中,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一身黑色西装的陆砚洲从她身旁走过,脚步未曾停顿。
乔今夏一把抓住陆砚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叔,求你带我进去,我想送他最后一程,求你了……”
陆砚洲垂下眼,对上女孩红肿的双眼,漆黑幽深的眸子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冷着脸,薄唇抿着,眼中隐约有怒火。
“都是因为你……”陆砚洲一双眸子凛冽刺骨,装满了恨意。
乔今夏双目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怪我,都怪我,我是个罪人,我该死,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用自己这条命换亦琛的命……”
“可是没有如果。”陆砚洲冷着脸将乔今夏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小叔,求你了……”乔今夏整个人浑身湿透,她就快要碎掉了。
陆砚洲凛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她,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陆砚洲不再看乔今夏。
径直越过她走了。
陆亦琛死于天灾,但陆家人把这笔账算在乔今夏头上。
就连对乔今夏赞赏有加的陆老爷子心中也生了道坎儿,曾经张口闭口夸赞乔今夏的陆老爷子如今也不再提起乔今夏。
陆老夫人郁结于心,整日里郁郁寡欢。
陆云晟梁琼夫妇更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陆砚洲也对乔今夏心怀怨怼,他跟陆家其他人一样,把陆亦琛的死归咎于乔今夏。
……
陆家人不让乔今夏参加陆亦琛的葬礼,不让她送他最后一程。
乔今夏站在墓园外淋了一下午的雨,最终晕倒在墓园门口。
前来吊唁的宾客看见晕倒在墓园外的乔今夏都唏嘘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将她送往医院。
葬礼结束,陆砚洲走出墓园,看见倒在地上的那个瘦弱的人儿。
心脏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
黑色库里南本已离开,没过多久又倒了回来。
后排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出。
男人冷着脸走向倒在地上的女孩,俯身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雨水打湿男人笔挺的西装,男人丝毫不在意,抱着女孩上了车。
医院。
医生给乔今夏挂上点滴。
乔今夏发了高烧。
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
她做了一个月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回溯了她与陆亦琛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那个梦是那么美好,那么真实。
今夏沉溺于梦境不愿醒来。
“亦琛……亦琛别走……”
“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亦琛,我只有你了……”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亦琛……”
男人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病**的人,眉峰微微蹙着。
他的西装还在往下滴着水。
陆砚洲就那样无声地看着病**的人在梦里一直无意识的喊着亦琛的名字,她眉头紧皱,面色痛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
不知为什么,陆砚洲忽然感觉有些烦躁。
他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窗户开了一半,雨后的晚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散白色烟雾,也吹散了他的一些没由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半晌,陆砚洲转身离开。
……
乔今夏再醒来已经是五个小时后。
她昏睡了很久,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醒来发现梦里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屋子里黑漆漆的。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室清冷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