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摸摸那巨大的熊掌,却又有些不敢。
他声音带着抖音:
“野…野哥,这…这熊,这熊掌…能换多少粮票啊?”
周野将熊胆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兽皮包好,贴身藏起。
他瞥了一眼那几乎有他脸盆大的熊掌。
“这四只熊掌,加上熊胆,足够咱们吃用不愁。”
被王五搀扶着的二狗,此刻正倚着一棵大树瘫坐着。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渗着冷汗,一手紧紧按着自己塌下去一小块的胸口。
那里,至少断了两根肋骨,是先前被黑瞎子蹭到时压的。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沫染红的牙齿,嘿嘿傻笑起来。
“值了……”
“真他妈……值了……”
他们都是村子里面的废人,边缘角色。
能跟着周野干这一票,能亲眼看到这头巨熊倒下,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这次回去,能吹上天!再也没有人能小觑他们。
周野直起身,走到熊尸旁。
他手中的剥皮小刀再次翻飞,直接剖开了棕熊厚实的胸膛。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热气扑面而来。
他伸手进去,摸索片刻,掏出了一颗还在微微抽搐的熊心。
那熊心尚带着余温。
拳头大小!血水滚烫!
“刺啦——”
周野用小刀利落地将熊心切成了六块大小相仿的肉块。
他举起其中一块,对着众人。
“都过来,生吃!”
“这叫熊心,大补!吃了,补胆气!往后在山里,什么都不怕!”
周野的声音不大,带着亢奋。
铁柱、王五和其他两个后生都面面相觑。
那血淋淋的肉块,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周野看出了他们的犹豫。
他没有多说,拿起一块熊心,直接塞进了嘴里。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斥了整个鼻腔,酸涩刺鼻,几乎让他当场吐出来。
但他硬是面不改色,喉结一滚,强行将那块带着韧性的熊心咽了下去。
“唔!”
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砸吧了一下嘴。
铁柱见周野都吃了,一咬牙,也拿起一块。
他闭上眼睛,猛地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刚咽下去,铁柱突然瞪大了眼睛。
“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活动了一下胳膊。
“暖…暖和了!野哥,俺感觉浑身都热乎起来了!真有劲儿!”
他惊喜地叫道,脸上的苍白都退去了不少。
其余几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拿起熊心吞了下去。
一时间,山林间响起了众人压抑的吞咽声和惊喜的呼喊声。
周野看着他们。
狗屁的熊心补胆气。
这不过是人在极度紧张和兴奋之后,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正常反应罢了。
但这种时候,这种说法,最能鼓舞人心。
炽热,滚烫!
很快,在周野的指挥下,众人合力开始剥熊皮。
这是一项技术活,也是一项力气活。
当那张带着厚厚脂肪的完整熊皮被剥下来,摊在雪地上时,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收获震撼了。
一张完整的熊皮,油光水滑,入手沉重。
四只肥硕的熊掌,被整齐地砍下。
还有那颗千金难求的熊胆。
剩下的熊肉,剔除骨头和内脏,少说也还有三四百多斤!
这哪里是打了一头熊,这分明是打下了一座金山!
几个汉子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猎物,眼睛都红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跟着野哥,果然有肉吃,有大肉吃!
夜深了。
公社大院里,只有值班室还漏着一点昏黄的灯光。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值班员老牛被惊醒了,嘟囔着从土炕上爬起来。
“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呢!”
他骂骂咧咧地披上棉袄,一手提着散发着浓重煤油味的马灯,一手去拉门栓。
“吱呀——”
门被拉开一道缝。
灯光颤巍巍地照出去。
门口,赫然站着六个“血人”!
他们身上、脸上,全是暗红发黑的血污,肩上还扛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野兽的臊臭味,扑面而来。
老牛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竟是直接坐倒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他手里的煤油灯都差点脱手摔了。
“祖…祖宗显灵了?还是…还是山上的老林子里,跑出来啥精怪了?”
老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上下打颤。
周野面无表情,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全国粮票,递了过去。
“牛叔,是我,周野。打扰了,想借公社的后院仓库用一下。”
灯光下,周野的脸虽然也沾着血,但眼神却清亮地吓人。
老牛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粮票,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是…是周家小子啊…你们这是…这是打到啥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巨大的黑影上,借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看出是一头熊的轮廓。
老牛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么大的黑瞎子!
周野没多解释,带着人径直往后院仓库走。
老牛赶紧跟上,手里的煤油灯晃得更厉害了。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灰尘味。
周野指挥着众人将巨大的熊尸放在空地上。
“铁柱,烧水,准备烫毛。”
“王五,你们几个,把刀都磨快了。”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没有半句废话。
铁柱找来大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石头灶上,开始生火烧水。
王五和另外两个后生,则从各自的包裹里摸出磨刀石,“唰唰唰”地磨起了砍刀和剥皮小刀。
二狗被周野安排在一旁,靠着墙垛子坐下休息。
他胸口的伤让他一动就疼,但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这忙碌的景象。
周野则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颗熊胆。
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细密的丝线,将熊胆的胆管口仔细扎紧,确保胆汁不会泄露分毫。
然后,他找了一根相对干净的房梁,将熊胆悬挂在阴凉通风处,让它慢慢风干。
这每一个步骤,都透着一股子老猎人才有的熟稔和专业。
老牛缩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他的眼神,不时地瞟向那堆积如山的熊肉,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这可是熊肉啊!金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