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待他赶到之时，只见到了曾经的房屋商铺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废墟，鲜活的生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
呛鼻的气息，焦糊之味混合着血腥扑入鼻中，眼前的景象与炼狱无异。
“该死的！”
“他们怎敢如此！”
“曹贼好狠的心啊，竟然如此对待百姓！真是该死啊，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苏信从马上落下，跪倒在地，泪流满面，自责不已。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啊！
他若是能早一步赶到，是否这些百姓就可以从贼人手里活下来。
他身后的麒麟军小队也是无比悲痛，心中戚戚。在战场上，他们英勇无畏，见惯了血腥，见惯了骨肉，可如今见到百姓被如此对待，却不忍再看。
甚至连一向黑心的王富贵眼见如此场景也不由感到悲愤。
他从马上跌落在地，眼见眼前犹如炼狱般的场景，差点瘫软，口中喃喃自语：
“怎会如此？他们怎敢一把火烧死这么多百姓！”
“不对……放火不可能……”
猛然间，王富贵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战战兢兢地来到苏信近前，对着苏信说道：
“大大大人……之前小人听说，他们计策是要在城东造成无一人生还的惨案，以此来逼迫陛下退位……可就算是大火，也不可能让数百百姓无人生还。”
苏信会意，心中一惊，用力嗅了嗅，果然在烧焦的气味中嗅到了诸多不应该存在的血腥味道。
作为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久的人，他本应第一时间就发现，只是一时之间被眼前惨剧扰乱了心智，竟然没有发现。
“给我搜，看看百姓是不是都被烧死的！”
苏信领队，带着麒麟军亲自去一个一个扒开百姓的遗体查看，甚至连王富贵也跟着一个个查看。
“大人！这有个壮汉的尸体是刀伤所致！”
“大人我这也有被刀所杀的百姓。”
“大人……这有对母子，是被箭所杀！”
不多时，十几个异样的尸体被找了出来。其中大多数都是被一刀致命，一看便是行家出手。
其中一对母子的尸体格外引人注目，一箭贯穿二人，母亲将孩子护在胸口，致死都是。
母亲扭曲的脸至死都在回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似乎要记住是谁下的手。
苏信紧握双拳，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这些个畜生！
当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强忍住心头的愤怒，开口道：“保存好证据，我先回宫复命，此时那些贼子怕是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这时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了活路，王富贵却是跪倒在了苏信面前，原本红润的圆脸上此刻只有一片无血色的惨白
“大人！我助纣为虐，罪该万死。我没有料到曹贼手下竟然这么没有人性，我愿出面指认奸人，还陛下清白！”
“我愿散尽家产，只求大人能给我一个赎罪机会。”
苏信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王富贵，将他直接拎上了马，开口道：
“你若想要悔过，就将你所知晓的一切，一五一十说出，到时我向陛下求情，还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表现得好，或许可以留你王家一条血脉。”
叛国谋反，还是本次主谋之一，王富贵已经没有活路了。
二人一马，一路疾驰，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皇宫正门外，逼宫之势愈演愈烈，百姓越聚越多。待到天色大亮之时，已经密密麻麻地堵住了正大门。
叶凌改革之策本已初见成效，百姓对他的印象也在逐渐改观，可在曹忠亲信的种种运作之下，京城近日就像是随时被点燃的炸药桶。
此次的城东纵火案，彻底点燃了被压积已久的民意。
归根到底，叶凌有心改过，可百姓对他的信任本就只是基于这些日子的变化和改革之策。
在此之前，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昏君。
摇摇欲坠的信任刚建立没多久，一下子又快送了出去。
大炎将亡，社稷将倾，人心动**，本就是如此反复。
“叶凌，你这昏君！你朝令夕改，之前假意改革，蒙骗我们。我们本以为你是真心悔过，没想到你却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老人拄着拐棍，佝偻着身体骂道。
“昏君，你给我们出来！你不配当这个皇帝。大火烧死了那么多百姓，你却还在皇宫里逍遥，你有在意过我们这些百姓吗？”
有人扯着嗓子叫骂道。
“苍天啊，您快睁看眼看看哈，您快看看叶凌手中的大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啊！”
“叶凌无能，才会让大炎要么连夜大旱，要么连年洪涝，百姓颗粒无收，现在市场上一斗米的价格，我家男人要做工一个月才能买到。”
“呜呜，谁来救救我们这些百姓，做大炎的百姓，真是造了八辈子孽啊。”
众人越说越激动，往日里遭受的不公，积攒的怨气一桩桩一件件吐出。
“昏君无道，叶凌退位！”
“昏君无道，叶凌退位！”
千言万语，在有心人的操控下，汇成了这八个大字。
让叶凌退位之声如滚滚雷霆，席卷皇宫，护卫们压力山大，苦苦支撑，暴动的人群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幸好黄彦时刻关注着皇宫事态，立马派遣了诸多御林军和东厂之人顶上，才勉强镇住了场面。
“诸位乡亲们，大家冷静！陛下一直心系百姓，这一切都是背后有贼人作祟，昨日陛下已经将诸多朝廷要员打入诏狱。为首的户部尚书更是被陛下亲手斩杀！大家一定要相信陛下啊。”
黄彦扯着嗓子喊道，极力安抚。
户部尚书被斩杀？
人群稍稍安静下来，但人群中马上又有人叫嚷道：
“大家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叶凌养的狗，他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吗？难道被火烧死的百姓就白白死了吗？”
“就是就是，只要叶凌一天不退位，大炎就一天没有安宁，我们百姓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立马有人附和起来。
此时养心殿内，叶凌正思考着如何布局抵挡曹军，如何将改革之策彻底落实，连早膳都顾不及吃。
突然一侍卫慌不择路，跌跌撞撞来到叶凌近前，扑通一声跪倒。
“陛下，大事不好了，百姓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