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有力，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目光也逐渐聚焦，从天花板的虚无中收回，落在了办公桌上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图纸上。
每一份文件都代表着工厂的一部分未来，而那些图纸则是他心中的蓝图。
“三个月……”
他再次低声呢喃，这一次，声音中多了一丝坚定。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面的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帷幕，笼罩着整个世界。
远处的工厂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隐约传来，像是大地的心跳。
林明东的拳头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和质疑，他都必须走下去。
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依赖工厂生存的工人们，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轻声对自己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林明东转过身，声音沉稳：“进来。”
门被推开，郑旭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他将清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明东一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林厂长，您看起来有些累，喝点清茶提提神吧。”
林明东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苦涩的**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丝暖意。
林明东放下茶杯，目光从窗外的夜景收回来，落在郑旭身上。
办公室的灯光映照出他眼中的疲惫，但那疲惫之下，藏着一抹不肯熄灭的火苗。
“郑秘书，”林明东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去召集之前我们研发组的那几个人，明天一早开个会。”
郑旭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是关于预算的事？”
林明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不只是预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要做一个全面的调整，不能再拖下去了。”
郑旭点了点头，但眉宇间仍有一丝犹豫。他抿了抿嘴，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林明东抬眼看他，目光直逼人心。
郑旭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林厂长，我知道您有雄心壮志，但现在厂里的情况……大家都有些担心。尤其是下面的人，他们怕……”
“怕什么？”林明东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分，眼神凌厉如刀。
郑旭被他这一问，顿时语塞，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低头避开林明东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怕……怕您步子迈得太大，大家跟不上。”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林明东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逐渐加快，仿佛在与内心深处的情绪共振。他的目光停留在郑旭脸上，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跟不上？”
他的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冷峻，像是冬日里的寒风刮过脸颊，刺骨却不致命。
郑旭的身体微微僵硬，手指不自觉地在裤缝上握紧，指尖泛白。
“林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林明东的声音陡然加重，语气中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逼郑旭的心脏。
郑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额头上的冷汗悄然滑落。
他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声音略微颤抖。
“我只是觉得，现在厂里的情况太复杂了，如果一下子改变太多，很多人会不适应，万一出了问题，咱们承受不起。”
林明东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半分笑意。
“郑秘书，你也觉得我是在瞎折腾？”
郑旭连忙摇头，嘴唇嚅动着想要解释，却被林明东打断。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就应该原地踏步，等着别人把我们甩得更远？”
林明东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郑旭的心口上。
“我没有！”
郑旭连忙开口说道，如今胡建东都已经被撸下去了，自己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林明东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过了许久才收了回去。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落后吗，为什么作为一个文明大国，却要永远落后于那些西方的工业国？”
林明东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想着‘适应’，想着‘稳妥’。可这个世界上其他的那些国家不会停下来等我们！我们再这样下去，只会被时代的车轮碾得粉碎。”
郑旭的额头上渗出更多冷汗，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林厂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
“没有但是！”
林明东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洒在桌面上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渍。
“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往前冲，要么被淘汰。你选哪个？”
郑旭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闪躲，不敢与林明东对视。
嘴唇嚅动着，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林明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转过身去，走到窗前，背对着郑旭，目光投向远处工厂的灯火。
“郑秘书。”
他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能够相信我会带着你们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郑旭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留下林明东一个人站在窗前，凝视着那片漆黑的夜空。
拳头微微攥紧，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内心的挣扎在无声地嘶吼。
“三个月……”
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和不甘。
突然，他的眼角微微一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抓起一支钢笔，迅速在白纸上写下几行潦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