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歪侠传
轻寒瞥了一眼我大失所望的表情,声音上扬道:“怎么?我们的蚕豆少侠好像不想醒过来呢。”
我看着他,忽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朝他咧开嘴露出牙齿笑了一下,用口型对他说:你猜对了。
他并没有生气,唇角向上,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的手指压上我的肩膀,糟了,分筋錯骨手!
我听见自己的肩膀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整个身子向下缩起来,直到我疼得嘴巴开始发白了,蝶衣从门外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尊主手下留情,蚕豆他大病初愈,怕是受不起……”
“他受不受得起他自己最清楚,”轻寒笑着将手从我的肩膀挪开,“夜阁主说过三个月后要我交出四肢如常的蚕豆,我们也不能光说话不做事省得我们的蚕豆少侠终日无所事事生着病玩儿。蝶衣,你去叫冰落来为他拨骨续筋吧。”话音刚落,便看见蝶衣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跑了出去。
轻寒优哉游哉走到门边,将门大开,任由门外和着雨的风刮进来,“那么你好生休息了,蚕豆少侠——”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想,老天爷果然很公平,以前让他站在九重天上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现在让我看他离开,真正因果循环啊,只是个中滋味,怕是老天爷也体会不来。
蝶衣将冰落领了进来。
九重天上果然貌美者无数,就说这个冰落吧,和她的名字一样冷若冰霜,但却没有谛皓的高傲,反而让人感觉到严谨和精细。
她细细检查了我的伤处之后,对我和蝶衣道:“伤处已经愈合,想要断筋再续就必须将愈合的伤口切开,然后找到断筋,再以雪山玉蝉丝接合。”
“好,我这就去准备麻药。”蝶衣正欲出门,却被冰落阻止。
“尊主说了,不许使用麻药。”
“什么?不使用麻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冰落转身,“我们只需要遵循尊主的命令,更何况麻药对断筋的愈合没有好处。”
“我去找尊主,没有麻药怎么忍受的了!”
这次换我拉住蝶衣:不要去,以他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会说干脆不要治了。
蝶衣愣了愣,垂下脑袋:“确实,尊主的心思……”
“好了,我会点住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这里有一片老参,你可含在口中,疼的话可以咬住它。”冰落的身法极快,刚将人参推入我的口中,便迅速点了我的穴道。
我看着她掏出小刀,不由得闭紧双眼。我能感觉到她落刀准确精细,但是那种疼痛却让我眼泪横流,牙龈被人参顶出血来,全身的血管几欲爆裂,期间我好几次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却又因为疼痛而醒过来。、
我忽然在想,轻寒说不定是为了报复我让他“心痛”,所以现在要让我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说话,也许我已经说了无数次“算了吧!就让我做个残废!”
这套精细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当冰落解开我的穴道,说了声:“完成了”的时候,我倒在蝶衣怀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么蚕豆公子的手脚什么时候能动?”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蝶衣对冰落的回答感到不满。
“我只是将他的断筋接合,但是内息却已经断了。必须要以尊主的内力一气贯通他全身筋骨,气脉相接他的手脚自然就会动了。”
“那尊主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你不能为贯通内息吗?”蝶衣乞求着问。
“我当然不行。这个人的内功必须浑厚,能够一瞬间将内力渗透至蚕豆的四肢百骸,全天下我只相信有两个人有这样的内力,一个人是尊主,另一个人是谛皓。况且,即便是尊主,在替蚕豆贯穿内息之后,起码三日之内无法再动用内力,耗费如此之大,必然得准备周详。”
“可是尊主……天天和那个沈濯清在一起,根本不像是……”蝶衣看了看我,停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冰落背起自己带来的箱子径直着走了出去。的13f320e7b5
我无暇再想太多,在一片疼痛中昏了过去。
就像刚被白露凝割伤的时候一样,我疼得整晚睡不好,连带着连饭也吃不下。蝶衣偷着给我熬了几碗止疼药,但我舒服不了几个时辰又会剧痛起来。
几天之后,我的精神越来越萎靡,伤口的疼痛也阻止不了我想睡的心情,我在**昏昏沉沉起来。
屋子里不知何时弥漫开一阵雅香,就像在宿天阁的晚上梦中的味道一样,有人爱恋而疼惜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在我的口中放入了一粒丹药,我咽不下去,他却以口将水哺入我的口中,按摩着我的咽喉,助我将丹药咽下去。
那一晚,我睡的很香。
第二天醒来,我看见蝶衣捧着一个香炉走了进来:“蚕豆!蚕豆!太好了!冰落给了我墨荷香,这种香能够缓解疼痛,还能养神安胎呢!”
我看着她,再看看自己的肚子,蝶衣立马笑了起来,“反正能让你不那么痛就是了!”
我问蝶衣:昨晚你来这儿给我喂药了吗?
蝶衣摇了摇头道:“我昨晚一直在冰落那儿替她整理医药典籍,还帮她将药草分类,忙了一晚上……对不起啊,你一直这么疼,我应该在这儿守着你的……”
我赶忙摇头:不是的,我知道你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我。
蝶衣笑了:“臭小子你知道就好!”
我歪了歪脑袋,难道昨晚的人是轻寒?
蝶衣很快就打破了我的假想:“唉,不知道尊主什么时候肯为你贯通内息,昨天晚上也是和那位沈公子斯磨,现在还没起床呢!”
我笑了,唉,丰衣啊丰衣,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啊。
许多天之后,我的伤口开始发痒,看来就要愈合了,而蝶衣更在睡前点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能动弹,就怕我受不了拿左手去挠伤口。
雨季过去了,流水边的树也开花了,浅红粉黄一片一片,开得很是热闹,本来躺在**,一边写字一边看门外的风景,很是惬意,但是偏偏煞风景的人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男孩,身上穿着件锦缎白衫,故意拉底的领口,露出一个个青紫的痕迹。我在纸上写下:沈濯清。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只是平淡地说:“没想到你没见过我,却能认出我。”
来者皆是客,虽然我已经做好准备说不定一会儿就要上演“新欢来找旧爱麻烦”的老套戏码。我朝他笑了笑,用左手指了指领口,意思是这么明显,看不出来的不是傻子?
他倒是很自在地坐下了,一只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道:“虽然我们没见过,但我对你挺好奇的。听说当初轻寒很在乎你,不但给了你金风玉露,还曾经为了你在功力只剩三成的时候下九重天去找你,甚至还教给你自己的绝学,但是你却选了谛皓。”
我在纸上写:现在你失望了?我长得不入流,性格也不入流。
他挑了挑眉毛:“确实。不过我最惊讶的是,你竟然能够拒绝轻寒。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绝对不会愿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但是轻寒不一样,只要他想,他可以让任何人神魂颠倒。”
我没有在纸上写任何字,只是笑了笑。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要不是夜流晓送你上九重天,轻寒也没有机会那么快得到苏月河的消息为我爹报仇。”
看来我受伤的真是时候啊。
临走时,他回头问我:“在轻寒身下,你就没有被他征服过吗?”
我愣了愣,这孩子说话可真露骨,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还是他根本没有碰过你?”他的眉头皱成小山的形状。
我笑,宾狗,答对了。
他没说话,看着我,一步步倒退,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然后再抬头看向我,仿佛我是什么怪物般,他就像头受惊的小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