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一笑倾城百日香

第386章 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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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大丧

轻幽低笑一声,自然知道宇文垂想问自己的是什么,但心里也不急,只是依旧说着自己的话,道:“表哥话里说的这样清楚,我自然不与你装傻,更知道自从表嫂逝后,这一年下来皇上皇后也总想着为你再选一位太子妃,便是日后的国母,却都让你拒绝了,个中原因可是还因着旧日故人?”?

他自嘲一笑,“你一清二楚,在我心里,便是她心里没我,我也终究是忘不去的舒蝤鴵裻”?

轻幽轻叹一声,不住颔首,倏尔停了脚步,正色严肃问道:“我今心里有一件事,不知究竟能否安然度过,但到底如何,却还得看表哥。”?

宇文垂被她这样的神态惊了一惊,心里顿时对昨日她到丞相府之事更为疑惑了,“妹妹有什么话问?”?

“只是问你一句,”她紧紧的看着他,目光丝毫不移,“在你心里,绒幻的性命重,还是宋国江山更重?濉”?

这样的一句没头没尾却又着实吓人的话,让宇文垂心里一紧,半晌说不出话来。?

“表哥犹豫若此,却不知因着那一面纠结?”轻幽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期盼从他那里的一个答案,只是她心里也明白,在男人心里,天下的重量甚至搞得过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是在宇文垂这样的男人心里,拿天下与一个自己深爱却终究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相比,未必,便能得到轻幽自己期盼听到的答案。?

许久,他的眼睛深暗起来,语气紧绷,“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换她的命,可宋国的江山……残”?

“比她的命更重要?”这个答案对于轻幽来说,也算意料之内,只是,却终究让她心里无奈?

不是为绒幻可惜,只是为女子不值,她心里明白宇文垂对绒幻的感情,可天下与挚爱之间的选择,他选了天下,是否也说明女子的重量,在天下面前,不过尘埃而已。?

宇文垂抬眸看了看天空,似乎无奈之情也早已袭满了他的心房,“并非她没有天下重要,而是天下,是太多人的命运。”?

轻幽的眉目不知不觉的微蹙了起来,声音缓和,问的话却很是锋利,“你当日要我留在这里,为的是日后无论是夜栩还是司徒慕明,你都可以牵制得住,那如今我若是问倘或北夏、西齐,任何一方如你留下我这般留下绒幻,来日战起以她的性命作协,你又会不会手软呢?”?

他瞬间低头看着轻幽,这个问题就恍若以及尖刀刺上他的心脏,世事难两全,也不过如此。?

许久,他不曾答话,可对于轻幽来说,却是已然得到了答案。?

“罢了……”她轻叹一声,低头举步,重新带起了步子,“我不以这话为难你,或者来日不用你我来考虑这些事情,也能有个好结果。”?

她说完这番话,两人间便是久久的沉默,直到走到了中宫凤鸾宫门前,宇文垂的脚步忽而慢了下来,待轻幽发现他落下几步回头去望时,却见他端正神色,声色沉稳厚重,“我愿意为她失掉一切,但只不能用宋国的平安去换。须知这一国大任比起我的性命来,也不知重了多少。”?

轻幽心里苦笑,又走到他身边,“其实,我不需要问你这些的。”她低头自嘲一笑,“只是我到今天,却不明白天下究竟有多重,能让至亲反目、让人丧失人性。”?

“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宇文垂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顿,想着该是与昨日相府一去有什么瓜葛,随即这样问,内心却意外的有一丝惧怕。?

她摇摇头,有些事需要告诉他,但还有一些事,不该告诉他,“我来找皇后娘娘,并非为着寻常请安。”?

宇文垂早便猜到,凭轻幽在安宁宫住了这些时候,与皇后虽说并无多大明目张胆的不快,但两人的关系也总是紧张着的,何况又因着皇长孙之事,皇后心里对轻幽是越发的怨恨,平日不到万不得已,两人均是眼不见为快的处置者与对方的关系,而今日轻幽竟说要到凤鸾宫请安,原本便够让人起疑的了。?

“我知道。”他淡淡一语,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话中一长一短,便将绒幻诞下云敛,如今仍是身在盛京之事告诉了宇文垂,话中言及绒幻让人将云敛带了回来,却未及直言那人是英王妃。?

宇文垂听完,对与轻幽这半日的言行,终于恍然个中缘由。?

绒幻的意思,自己留在那里,想也明白,便是她心里太了解宇文垂,想想也便知道他会留轻幽在宋国的理由,而她心里也知道,即便轻幽有意回盛京,只要宇文垂不放也不是不行的,所以能让荣王夫妇团聚的唯一办法,便是用自己,换轻幽。?

“她怎么忍心,不能把爱给我,今日还要这样折磨我?”其实他心里不是不明白绒幻所想,他很明白,以绒幻的性子,心中不存政治,只是为着人世最简单的纯真,想要轻幽快乐幸福方才有此一事,只是这一点,既是他最爱她的地方,而如今也着实让他无奈。?

轻幽却将他的心思看得明白,直言道:“她若不是这样的女子,你又如何会爱?”?

她这一语话毕,宇文垂才要反驳,却不想身后却是纯德宫里的奉茶太监小中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殿下,轻幽夫人……”?

宇文垂与轻幽循声望去,却见他脸上的神色出了奇的又惊又怕又惶恐,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看得他们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宇文垂收敛了神色,沉稳问道:“小中子,你这是怎么了竟如此神色不宁?”?

只见小中子未等他说完话,最后一步便直接跪在了他们两人面前,大礼叩拜,伏身不敢起,声音越加的颤抖哀痛,“启禀太子殿下,皇上龙体病危,怕是……撑不了几时了!”?

“什么?!”宇文垂大惊,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还只想着适才不过幻听,却听他又道:“皇上早上还好好的,不过才批了两本折子,却忽而吐血不知,太医见了,说是、说是……”?

轻幽这里也急了,虽说心中已然明白了甘宁皇帝如今的身子该是何种状况,但不再听这一句,心里总是不敢相信,“说是什么?你快说啊!”?

宇文垂听罢,头也不回便往纯德宫跑去,轻幽也随在其后一路奔纯德宫去。那小中子本是来凤鸾宫向皇后禀告的,不想正巧碰上了他们两个在这里,如今他们去了,他还是少不得要带着这消息进去刺激皇后一番,不再话下。?

只说轻幽与宇文垂到了纯德宫中,见各太医跪在地上,宗总管站立床边,苍老的脸上也已然满是泪痕,这样的场面,不消旁人说什么,便是一目了然了。?

宇文垂急匆匆的上前跪到床边,而轻幽的脚步却反而缓了下来,眉目紧蹙,心里想不明白,平静经年,偏为何所有的不幸,好像都要在这一刻涌入他们所有人的生活??

“父皇、父皇……!”等他们这时候到了,躺在龙**的甘宁皇帝已然是神色迷离,神智也近乎不清了,不知道是否能听得到宇文垂那一句句的‘父皇’叫着,总是没有半点反应。?

轻幽往**看了一眼,只见着自己舅父的这样神色,她的眸子里便瞬时充满了泪水,看了一旁的宗总管一眼,只见他无可奈何的悲恸着,低头摇了摇头。?

她随着宇文垂一起跪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舅父,天命之年,又是一国之君,却已衰老成了这般神态,不想,竟是谁的过错。?

此时,闻言而至的皇后到了里面,只见到这样的情景,便大喊了一声‘皇上!’那声音满是悲凉,恍若下一刻,便要跟着自己的夫君一同去了一般。?

她提着凤袍便跑了过去坐到床榻上,此刻也不管什么皇后之仪,除了一身的气派依稀尚存之外,根本,便与寻常妇人无异。?

一时之间,整个宫殿里便只剩下交杂的啜泣之声。?

皇后将皇上扶起半个身子,一边不停的呼唤着自己的夫君,宇文垂与轻幽在一旁看着,谁的悲伤都是无法停止。?

即便早知有这么一日,也终究做不出这样的准备来。?

“皇上……!”皇后本是低吟的声音却在一瞬间忽而大了许多,各种还夹杂着一些希望,轻幽与宇文垂抬眼看去,却见病榻之上的皇帝竟张了张口,仿佛有什么话说。?

“皇上,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就告诉臣妾,您是想说什么……”皇后凑到皇上唇边,想努力听清其弥留之际最后的话。?

最后,最后,轻幽心里对于自己这一国之君的舅父最后的印象,便是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抬手一指,不知其所向何处,随即,国有大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