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河的儿女们 七
没有扫尽的雪地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白皑皑的雪化成了褐色的泥浆,在人们的脚下四处流溢飞溅。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伸长脖子往里望。瞧着新鲜热闹。
杨队长正拦住一个扛着一扇大门的小伙子大在那里理论。他硕壮的身板想一堵墙挡在那人面前,任凭他东跳西窜,始终难以逾越。还有两个人抬着另一扇大门远远的站在雪地里观望。小华在屋里疯狂的叫嚣着,肥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通红。金枝柳眉倒竖,冷冷的盯住小华,看着他在里面蹦跶。
“无论如何,今天你得给我把钱退钱了。一万,少一分都不行。信不信老子把你的房子给点了。”他把一沓子钞票和那些衣料首饰胡乱的扔在桌子上。一手提着一瓶汽油,一手杨着一只打火机。大有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也许是听到了喧闹,消息像风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村里。八大金刚象接到了谁的命令似的一起围了过来。金晶一见外面那一群气势汹汹的人,立刻气往上冲。二话不说便动开了手,她不哼不哈的突然扬起一根木棒,照着和杨队长理论的小伙子的头上砸了下来。可怜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像一段朽木一样“噗!”的一声,和大门一起倒在了雪地里。仿佛约好一样,金枝突然冲上去,扣住小华的胸襟,扬起手啪啪的给了两个饼子。然后飞起一脚,踹在了小华的胸口。踹得他摔出了门槛,像个哈巴狗似的跌倒在泥泞的雪地里。在泥地上滚了两圈才哼哼哈哈的爬起来。
同来的小伙子们一见屋外动开了手,而屋里叫嚣的小华像被人扔出来一样四仰八叉的倒在雪地里。并且动手的还是一帮子女孩,伸手就放倒了一个。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出来,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如鸟兽散一样,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似的抱头鼠窜。本来这些人并不是来打架的,他们只是经不住小华的哀求,抹不开面子,才一同来看看热闹,助助威的。他们犯不着和人动手,大家都是在外玩,在外混的人,指不定哪天就碰一块了。伤了别人不好,让别人伤了自己更不好。因此一见动手,一个比一个逃得快。只有小华还硬着头皮在硬撑。虽然已是浑身泥水,狼狈不堪。
“给你脸不要脸,你以为老娘们是好欺负的。滚!”金枝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杀气。双眸里透出的寒气让小华不寒而栗。
“不是老子不退给你,是你不要,你得寸进尺。休怪老娘们无情。过了今天,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回去了。从现在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若是再敢来闹,我扒了你的皮。”
小华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拾起地上汽油瓶,发疯似地低头乱转,寻找跌落的打火机。
“你滚不滚?”金枝又杀气腾腾的逼了上来。杏眼圆睁,几乎把小华吞了。
小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颈便被韩磊捏住了。随手拍了甩了他两巴掌,抢过他的汽油瓶一扬手远远地扔开了。
“你小子有完没完,谁给你的胆,居然敢到这来放火打劫了,要不是看我姐的面,今天饶不了你。你下次要敢再来胡闹,你信不信我碎了你的骨头。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书记的儿子。你记住了,这儿是我们的地盘,容不得你在这撒野。识相的,立刻滚!”
从小娇生惯养,仗势欺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华几曾经受过这等欺辱。几曾见过这等凶悍的丫头小伙。他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一定没好果子吃,场面话也顾不上交代,灰溜溜的逃了。
小华回家后,气得他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急的他那当书记的的父亲和当妇女主任的母亲像火烧了屁股,四处乱窜。要为儿子要个说法,讨个公道。小华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可一想到金枝那慑人的目光和韩磊那逼人的气势,他又有一点胆寒了。他无数次的想象将金枝娶回家的情景,又无数次的回想起金枝的眼神和韩磊强有力的手掌。他始终不甘心,为什么得不到金枝的欢心。从一开始起,他就小心翼翼,从没违拂她半点。甚至她还没开口,所有的钱物衣料都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上。这在别人家里和别的女孩身上是想也别想想的。他从心眼里承认,金枝确实漂亮,无与伦比的艳丽。得到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愿望,为了她,他可以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而如今,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她已经和他彻底的决裂了。今生再没有想头了。他想不通,他和媒婆把路都跑成了槽,好话歹话说了几箩筐,无论她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她。为什么就拉不回她的心?想起媒婆,他想到了韩斌的大姐。这个媒婆自从金枝提出分手后,她便再没上过门,也没到金枝家里跑过一趟。听说金枝就是和他弟弟搞起了对象。难怪这一阵子她总是推三阻四的说家里有事没时间。原来如此。小华越想越气,气的牙痒痒。他恨不得拿一把刀去杀了那个花脸的媒婆,就是她把他给耍了。他一定要去寻他的霉气,他要找他们家去闹。他不能让他们有安宁的日子过。
第二天他就然上了韩斌的大姐家。日日里到他们门前去闹,去辱骂,去要他们还他的一万元的彩礼钱。而且还扬言,要杀了他们的孩子和全家。他那当书记的父亲和那在大队当妇女主任的妈以及父亲单位上的干部和大队的干部,轮番的到韩斌大姐家去轰炸。软硬兼施,要么退一万块钱,要么想办法说成这桩婚事。把韩斌大姐一家折腾的鸡飞狗跳,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大姐天天到韩斌家里去哭诉,要他们去做金枝的工作。
这一通闹腾终于急怒了韩磊,他决定去教训教训他们。
夜色笼罩下的田野,清冷而静谧。没有化尽的雪花在田野的沟陇间有序的排列着。寒霜已经把泥泞的小路冻得结结实实。碎冰在脚下发出咔嗞咔嗞的声响。韩磊踏着人们留下的两块垫脚的石头跳过了冰冻的丫丫河,吃力的爬上滑溜的河坡,往小华家走去。下午吃饭的时候,韩磊特地喝了快一斤酒,真所谓酒壮英雄胆。这会酒劲上来,浑身燥热。他扯开衣襟,嘴里喷吐着酒气和那股无名的怒火,飞速的往小华家扑去。他要看看小华一家到底是什么东西,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姐姐,他要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碰!”的一声,韩磊一脚踹开了小华家虚掩着的大门。他抽出两把杀猪的尖刀,“叭叭!”的扎在桌上。雪亮的刀刃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小华,你给我滚出来。”韩磊声如洪钟,直振的房梁上灰尘萧萧而下。
还没等小华回过神来,韩磊已揪住小华的头发将他拖出房门,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他一脚踏在小华身上,拔起桌上的尖刀。刀锋架在了小华的脖子上。“小子,你是要死还是要活。不想活的话说句话,老子给你一个痛快 。”
小华的父母亲听到打闹,急忙涌出房门。小华正被韩磊踏在脚下,一把杀猪的尖刀的薄刃在小华的脸上滑动。
“哎呀!儿啊!”小华妈妈吓得一下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大,大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千万不要杀我的儿子。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别动刀......
“是啊是啊!”小华父亲也吓得六神无主,跟着小华妈一起跪在韩磊面前。“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华有冒犯您的地方,有得罪您的地方,我给您赔罪了......
两口子一见自己的儿子被人踏在了脚下,还有一把刀在头脸上滑动,吓的六神无主,手脚冰凉,心惊胆寒。嘴里忙不迭的胡求乱说。他们真的不明白,儿子到底得罪了那路神仙,让人拿刀追到家里要砍要杀。儿子在外面虽然胡天海地,但那只是交朋结友,请吃请喝,花钱如流水罢了,从来没听说过他得罪过什么人。儿子虽然有点横,但那只是表象,其实他非常胆小,连杀鸡都不敢,更不可能得罪什么黑老大了。况且他爸还是供销社的书记,不看僧面看佛面,是不可能有人敢打上家门的。他这是......
“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韩名磊,是你们大队韩月枝的弟弟。”韩磊直接报出了名号。“我问你们,我姐给你们儿子介绍对象有什么错。他们俩不成是他们没缘分,干我姐什么屁事?他一个做媒婆的给你们儿子说媳妇还错了?你们还恩将仇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们的不是?是不是欺负他们软弱可欺。没有人替他们出头?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好好,大兄弟,别别!你把刀放下。是我们的错,我们改。”
“你要什么交代?尽管提出来,我们照办就是。”
“是吗?”韩磊倒悠闲下来了。他自顾自的玩着刀,不时的试试锋刃,然后吹口气,看看是不是吹毛断发。
“不是我诚心要找你们的麻烦,是你们他妈的太不是个东西。说,以后还敢不敢了再找韩月支的麻烦了?”
“不敢不敢了。”小华的母亲跪在地上,又是作揖,有事磕头。嘴里一个劲的唠叨。“不敢了,绝不敢了。求你放了小华,求你放了我儿子......
“这可是你们说的,口说无凭,这样吧,你们立下字据来。让我以后行事也好有个依据。”含磊就坡下驴。“你,去拿纸笔来。我说,你写。”韩磊指指小华的父亲。顺势把刀又点在了桌上。
“一,不准再欺压韩月枝一家。二,明天必须到韩月枝家里赔礼道歉,负荆请罪。三,约个时间,让你儿子到街上请客,把他所有被他欺负过的人请来谢罪。第四,关于金枝和小华的婚事从此一笔勾销,不准纠缠。否则,就如此桌。”韩磊猛力一削。桌子的一角应声而落。
小华父亲按着韩磊的吩咐一一写好后,放在桌上。心里依然忐忑不安。
“签上你的大名。”
没等小华的父亲撂笔,韩磊劈手夺过信笺,看也没看,便装进了口袋里。拔起桌上的另一把尖刀,一脚蹬开小华,扬长而去。
韩磊将小华父亲写的保证书交给了韩斌,韩斌又将它交给了金枝。这一次,金枝彻底放心了。
金枝虽然彻底的摆脱了小华的纠缠,可他和韩斌的事又遭到了父母亲的强烈反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