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
或许,吟唱这首曲子的时候,她是醒着的,只因脸颊那缄默而下的两行清泪,清透冰凉。
可她并不想醒过来,她只愿活在这个有他存在的世界,哪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言芷珊缓缓抬眸,痴痴的目光望向漫天梨花,雪一般的轻柔美丽。暖风轻荡,她隐约看见梨花树下的夜潇凌正向她走来,墨发清扬,白衣如雪,薄唇微微抿着,似笑非笑。
“潇……不要丢下我……”她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投入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再也不想分开。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夜潇凌浅浅一笑,宽大的手掌宠溺地按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可是……你上次就丢下我了,我在雪地里等了你一夜,你都没有来。”言芷珊撅着小嘴儿俏皮地埋怨道。
“我来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听。”语罢,夜潇凌从怀中抽出一柄玉箫,放于唇边缓缓吹奏出一曲婉转动人的曲子,正是那日她在雪地里弹奏的那一曲《凤求凰》。
“这样还差不多,算你过关!”
“……”
“潇,我们有孩子了……我连名字都取好了,无论男女都叫夜云曦好不好?”言芷珊脸颊两朵红晕,温婉可人,贴着夜潇凌的胸膛轻声呢喃道,玉指轻轻抚摸着那空空如也的扁平小腹,仿佛那个早已流逝于多年前的小生命还安然的存在那里。
“好,你喜欢取什么就取什么。”
梨香苑,泪断肠,谁将前尘往事赋离殇。这一刻,她的记忆停留在很久以前,梨花盛开的一个春天。
那个时候她很幸福,她有他,有他们的孩子。
而竹篱苑外,早已站了几个人,久久伫立,望着苑里那抹白蓝色的身影,皆不约而同流露出惊痛悲怜的目光。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正搂着一棵梨花树干自言自语,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弹琴时而**,一人分饰两角,模仿着夜潇凌说话间的语气和自己对话,活脱脱的精神分裂。
终于,门外的靳冰冰忍不住冲了进去,“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姐姐!”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事实。
“冰冰!”上官钰连忙参扶住双目失明的靳冰冰跌跌撞撞朝着梨花树下的疯癫女子走去。
这时,傅绝的声音在上官钰身后幽幽响起,从所未有的低沉抑郁,“她这样已经好几天了,离开灵山之后,我一直跟着她,刚开始她还只是自言自语,如今已经严重到人格分裂……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上官钰脚步一顿,清眸微微一动,“我自会尽力,但,医者医身不医心……”
“姐姐——你醒醒啊!”
言芷珊仿佛没有看到靳冰冰一般,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之中,靳冰冰难以遏制的啜泣起来,拼尽全力抓着言芷珊肩膀将她整个人从梨花树上硬生生扯了过来,掰过她柔若无骨的身躯,让她的脸正对着她,却对上一双死水般无精打采的双眸,她的眼眸深处笼罩着一层屏障,将她们的视线生生阻隔。靳冰冰声声呜咽道:“姐姐,我是冰冰啊!你看看我好不好?”
“姐姐,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醒醒,醒醒啊,我知道陛下的死你很难过,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还有我啊,冰冰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冰冰……?”言芷珊空洞的瞳孔一片苍茫,动了动唇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道。她只记得她在和夜潇凌赏梨花,然后,她就听到一阵的哭泣声,她哭的好伤心好难过。
突然地,言芷珊感觉自己的心头像被什么狠狠一抽,好难过……
霎那间,言芷珊仿佛突然间察觉到了靳冰冰的存在,双眸写满了惊讶,诧异问道,“冰冰,你怎么哭了?”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伸出袖子温柔地替靳冰冰擦拭眼泪。
“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靳冰冰欣喜若狂满眼泪花,低声抽泣着,小手紧紧地握着言芷珊的手。
“嗯嗯,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让上官钰帮你治病。”相互依偎着,靳冰冰低声哀求道。
“我又没生病,治什么病?潇还在等着我一起赏花呢。”言芷珊失声一笑,不以为然。
“姐姐,你听我说,陛下,陛下已经……”
“好了,够了,丫头乖,别任性了,姐姐现在要陪陛下赏花,姐姐一会儿再陪你!”
“姐姐——”
最终,靳冰冰带着哭腔的呐喊声还是无形地消失于言芷珊静谧美好的世界中,她依旧很幸福很幸福地和心爱之人在一起,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