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从来就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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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艳遇不一定都是好事
上午九点半，艳阳高挂，天干地燥。
凌潇伸手按掉那只叫得撕心裂肺的闹钟，脑子混沌了两三秒，慢慢清醒过来。
在清醒过来的第一刻，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异样。他转过头去看，小小的单人**拱出来了一块鼓囔囔的东西。
凌霄大脑轰的炸了。
紧接着，那块鼓囔囔的东西蠕动了下，一只手伸出来，纤细白皙，女的。于是凌霄的大脑又响了下，鼻梁骨跟着热辣辣的反应起来。
“早啊。”
那女的转过身，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凌霄盯着她蓬乱的头发，画着浓妆的脸，彻底陷入死机状态。
“你为啥在我**？”
“你想怎么样？”
这两个问题凌霄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脱口就问了出来。女人慵懒地揉揉眼睛，忽然对他咧开嘴笑了笑。
“哟。”
“哟……你妹啊！”
凌霄跳下床，抓住在地上乱作一团的裤子胡乱套着，没掌握好平衡，左脚踩右脚吧唧一下摔回**。女人翻个身，露出无限美好雪背一块，轻轻拽了拽凌霄的胳膊。
“你那么凶干什么，遇见老邻居就这态度？昨天晚上还亲爱的亲爱的这么叫我，真没良心！呜呜呜呜。”
凌霄条件反射地甩开女人的手，挣扎着跳下床，使劲揉了揉眼睛。女人没有消失，八年前好容易消失的噩梦再次开始。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女人，内心一时凄风苦雨雷鸣闪电。
女人哭够了，又打个哈欠，不紧不慢地翻个身，扯了被子蒙住头，闷闷地传出来句，我要吃楼下张记的包子，要豆沙馅的，两个。还要杯牛奶，要鲜牛奶，脱脂的，热的。
凌霄瘫坐在椅子上，瞠目结舌地看着女人呈大字型趴在他的小**，占据了整块被子。
昨天——是高中同学会，他穿着压箱底的好西装，路上还运气挺好抽着两张度假券，然后见着老朋友一高兴喝高了，然后这家伙就来了，来了之后一个飞扑压在他身上开始哭，一边哭一边闹，完了什么都往他那件衣服上抹。哭着哭着——哭着哭着就怎么了？凌霄想不起来了。他唯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他拉开裤子看了看，开始悼念自己为了喜欢的人守了二十六的那啥。
这姑娘叫陈丹，和凌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绩优异长相漂亮，总是被拿来和凌霄做两极的比较。相识其间她让凌霄吃了多少苦头先按下不表，单说因为她到处招蜂引蝶的性格就让凌霄莫名其妙被揍了很多次。好容易到了他们十八岁，陈丹拍拍屁股出国了，凌霄当天就买了两扎啤酒拼命把自己给灌醉，然后骑着破单车满街跑，一边跑一边喊新中国万岁。
到了中午，凌霄盯着陈丹坐在他的小**吃完早餐再一根根心满意足地舔干净手指。陈丹扬起那张愈发妩媚的脸，对着凌霄笑起来。
“你还真的开饭店了啊？”
凌霄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忽然清醒过来，决计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再栽在这姑娘手里。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陈丹往床下拉。
“快穿衣服，像什么话，我送你回去。”
“诶诶诶，你始乱终弃啊你？”
陈丹甩开他的手，巴掌脸皱起来，又开始埋着头嘤嘤嘤地痛哭。
“我好命苦，居然会在第二天就被人甩了，我还是去跳楼算了，呜呜呜呜。”
凌霄摁着一跳一跳发紧的脑门，皮笑肉不笑地抓过陈丹掉在地上的衣服给她胡乱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吼。
“你个大姑娘怎么还这么不自爱，随随便便就往人**跳，好在是我，要是别的人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快穿上我送你回去。”
陈丹扭着腰躲着凌霄的手嚷嚷。
“我不回去，你养我！”
凌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陈丹哼哼两声，被子一掀，啪嗒跳到地上。凌霄猛地转过头去，脸红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你都看过了还不好意思什么？”
陈丹白了他一眼，抓起衣服穿上，回头瞥着凌霄。
“中午让你们师傅给我抄两个小菜，最近上火，要吃苦瓜。”
凌霄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可以不要你的存折
在凌霄试图劝服陈丹离开失败后，他采取强硬措施，直接卷了陈丹夹在胳膊下面咚咚咚地开门往楼下冲。
陈丹一边捶打着他的背一边喊救命，楼上楼下踮着小脚的阿婆大妈的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凌霄。
而凌霄抱定的主意是，宁可当现代的陈世美，也不能再和陈丹扯上一毛钱的关系。
凌霄夹着陈丹跳上门口的317路大巴。陈丹一路上嚷嚷着要凌霄负起全责，凌霄全身上下该痛的不该痛的地方齐齐发作，直接塞了串刚买的里脊进陈丹的嘴里。陈丹老实了，窝在他身边吧唧吧唧吃得欢。凌霄叹着气撑着脸，转过头看着窗户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再转过头看看陈丹。
他是喜欢过陈丹的。很喜欢那种。陈丹人好看，性格好，脑子也好用。大家原来隔壁邻居，陈丹老爸死得早，老妈工作忙没时间管她，她没事了就往凌霄家跑，一口一个阿姨把凌老妈哄得晕头转向，直说要是当初掐死凌霄再生个女孩就好了。
这个时候凌霄就一个劲在边上偷偷看着陈丹傻笑。
到了上学，陈丹不费吹灰之力就读了特重班，凌霄每次站在排名榜前看着第一名的陈丹还有和她对半开的最后一名的自己，总觉得他们之间特别远，就像怎么伸手都够不着一样。
再后来，追陈丹的人多起来。每次遇着个陈丹不喜欢的，陈丹总是跑来找他，可怜兮兮地躲在他后面，再探个脑袋盯着那些男孩说，我有主了。
如果那些人不气馁，陈丹就会戳着凌霄的背，趾高气昂地吼一句，凌霄，削他们。
每到这个时候，凌霄总会条件反射，立刻嗷一声扑出去，再被瞬间反扑在地，得到一顿饱揍。等他被揍完了放开，陈丹再拉着他的手一边流眼泪一边赌咒发誓不会再出去招惹这些混子。
就这样，一次次被揍，一次次保护着陈丹，一次次相信陈丹的话，一直到陈丹离开。
渐渐地，他也就不想了。
回忆结束，终点站到了。凌霄把陈丹拎下车，头也不回地又冲上去，直接买了返程票再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凌霄叹了口气，打开二手冰箱捞出罐啤酒咕嘟嘟喝下去，擦干净嘴，转身去找那盘昨天存下来的毛豆。
就在这个时候，凌霄的手机响了。
他跑回房间里，从被子下面找到那只蓝莓的黑白机打开，来电显示——darling。
凌霄才平静下来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疼，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陈丹清脆的声音。
“凌霄，你不要我可以，但是你看看你的存折。”
凌霄一愣，丢了电话就去翻柜子，柜子底下藏着的那张折子果然不见了。凌霄把牙咬得咯嘣咯嘣乱响，重新抓了电话咆哮起来。
“你就算偷了我的存折也偷不了我的密码！”
“谁说的，你密码不就是12230719嘛。”
“你……”
凌霄噎住了，那头传来陈丹的轻笑。
“凌霄，你从小到大所有密码都是咱俩生日组合，这么多年你都没变过。”陈丹停了停，又继续道，“反正我给你半个小时，你不过来我就拿着你的钱远走高飞，这是你欠我的你想清楚。”
接在，在凌霄还没来得及怒吼之前，陈丹潇洒地挂上了电话。凌霄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想找我还找不到人治你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忽然想起那本老电话本，上面有陈丹妈妈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凌霄回到刚才遗弃陈丹的地方。陈丹坐在街边，手里捏着吃剩下的鸡骨头晃。凌霄远远地盯着陈丹的样子忽然心里开始发疼。
刚才陈老妈听见他问陈丹的事情三言两语没好气就把他给挡了回来，他不知道离开这些日子陈丹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凌霄来到陈丹跟前，陈丹仰起头看着他，眯着眼睛，样子惨兮兮的。
那一刻凌霄就心软了，觉得被讹就被讹了，反正上辈子欠她的。
他伸出手，陈丹瘪瘪嘴抓着他站起身，凌霄仔细地给她拍拍热裤上的灰，再直起腰来捏着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
“陈丹，回家以后银行卡记得还我。”
陈丹欢呼一声吊在他脖子上，响亮地在他耳边啵了下。凌霄觉得耳朵烧得痛，陈丹顺手从他怀里摸出钱包，抽出两张十块。
“凌霄，我去买两串鸡柳。”
陈丹我可没想把你当闺女养
之后他们没能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陈丹一步三蹦跑到街对面，买了鸡柳又蹦着回来，凌霄正看着她，陈丹忽然停在街中间就不走了，跟失了魂似的一直扭着头狠狠盯某个地方。
有辆的士冲过来，凌霄吓得三魂出窍，拼命吼了声陈丹的名字，陈丹懵懵懂懂转过脸，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那车擦着陈丹的身子就开了过去。
接着陈丹一声哀嚎摔在地上，凌霄杀过去一看，陈丹脚被车碾着了。
凌霄背着陈丹大步流星就往医院赶，一路上数落着她。陈丹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听着他吼，也不哭也不说话，紧紧地贴在他背上。
凌霄骂了半天，口干了，回头一看，陈丹瞪着那双好看的凤眼，圆滚滚的一直盯着他。
“干嘛？”
凌霄问她。陈丹一愣，回过神，赶紧摇摇头。
“我脚疼……”
“还知道疼啊你，压死你得了。”
陈丹脚上被打上了石膏，医生嘱咐不能沾水不能乱动。陈丹忽然像捡了天大便宜一样冲着凌霄咧开嘴笑。
“你养我。”
凌霄头上青筋爆出来两三根，赶紧自己伸手给他们捋平了，沉着脸缴费拿药，再背着陈丹步履沉重地往家里去。
等他们回到家，折腾到了大晚上八九点。凌霄打开门把陈丹放在沙发上，自己转进厨房烧水，再出来时陈丹已经靠着沙发垫睡着了。
凌霄蹲下来，摸着陈丹的头，给她把头发撩开。
他知道陈丹看见了谁，只是陈丹不想说，他就不想问。
日子就这样平静下来。
凌霄饭店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凌霄房间里藏了个大美女，凌霄整天跟孙子一样围着那个美女转，要啥给啥，说东往东，从不含糊。
陈丹的脚伤早好了，可就是赖在家里不肯出去，过着每天吃饭睡觉打游戏的腐烂日子。
他们之间，在**进行的最多的对话是这样的。
“不要乱拱！”
“不要抢我被子！”
“睡！”
奇怪的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陈丹给凌霄取了无数外号，到了最后，还是回归本真，喊他霄霄。她每喊一次，凌霄骨头就轻一次。陈丹觉得凌霄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小气。
有次她从网上淘了条真丝的裙子得意地在凌霄面前显摆，凌霄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颤巍巍地伸出一个手指开口。
“难不成，还要一百？”
于是陈丹学乖了，凡事买来的东西全部把尾数的那个零扣掉再往凌霄那报。
等到陈丹取石膏那天，凌霄领着她去街上吃了一顿。陈丹喝得有点醉，搂着凌霄的脖子口齿含糊不清。
“霄霄霄霄霄霄霄霄霄霄。”
“干嘛？”
凌霄背着陈丹，拎着她的鞋，陈丹傻笑着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霄霄，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凌霄一愣，耳朵根红起来。陈丹继续傻笑着，没心没肺地继续着。
“霄霄，你养我一辈子吧。”
凌霄侧过脸去看着她，她的嘴唇红嘟嘟的，泛着光。凌霄鬼使神差就着这个姿势亲了口。陈丹忽然叫起来。
“死流氓你在路上都亲我！”
凌霄被她吼得耳朵疼，一个踉跄把她放下来，赶紧搂着她的腰。陈丹窝在他怀里蹭，蹭了半天，抬起头。
就那么一眼，凌霄忽然觉得自己跟着陈丹一起醉了。他糊里糊涂就埋下头亲上了陈丹的唇。陈丹没有推开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搂住了他的腰。
等他们再醒过来，又睡在了凌霄那张小破**。凌霄看着趴在一边抱着自己手臂当鸡腿拼命啃着的陈丹时，知道自己这次跑不了了。
他转过身搂住陈丹。
“丹丹，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啊？”
陈丹身子一僵，摇摇头没说话。
“你喜欢过什么人不？”
陈丹继续摇头。
“那有什么人喜欢过你不？”
陈丹想了想，还是摇头，继续啃着他的胳膊。凌霄叹了口气，摸着陈丹柔顺的头发把她往怀里揉。他觉得他的姑娘真可怜，这么大了，从来没有被人真心喜欢，也没有真心喜欢过谁。
凌霄我想你了
月末，凌霄要出趟远门进酒。陈丹做望夫石状站在门口对着他挥手绢。凌霄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摸出一千块塞给陈丹，告诉她省着点花，陈丹的脸当即有些抽搐。
紧接着，凌霄继续老妈子一样叮嘱陈丹多吃蔬菜少吃肉，晚上别熬夜，记得要卸妆云云。
陈丹傻笑着听他说完，凌霄把自己憋得满脸绛紫跟中毒了一样，终于轻轻地在她额上吻了下，这才提着包出了门。
等凌霄走远了，陈丹摸出手机。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吴权书打来的。和凌霄这个傻大个在一起久了，她胃口也养刁了，脾气也宠坏了，差点就忘记了这么个人。
可当初她拼死拼活想要跟吴权书在一起，弄得自己老妈也不认她，所有人都鄙视她。
吴权书是个有钱人，和所有故事一样，有个幸福的家庭。她陈丹不过是个小三而已。没人知道，她当初在美国认识吴权书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加倍奉还，直到不可自拔。
陈丹接起电话，那头吴权书的声音沉着干净。陈丹听着他说要离婚娶自己的话，只觉得好笑。
她打断吴权书的话，和他约了个时间，地点就在凌霄的饭店里。
半小时后，吴权书开车过来了。西装笔挺下车，头发疏得一丝不苟。陈丹站在街对面看着他，觉得自己当初眼光还是不错。
她上前和吴权书打个招呼，躲开吴权书的爪子，带着他进了凌霄的小餐馆。
吴权书一进去就在皱眉，盯着坐在对面呼噜呼噜喝着汤的陈丹开口。
“丹丹，你的品位现在变了嘛。”
“细粮吃多了不消化，粗粮才健康。”
陈丹抬起头，擦了把嘴，低头玩着手腕上凌霄从夜市的小精品店买给她的玻璃珠子。吴权书摇摇头，四处打量了下这间小饭店。
“你男朋友的？”
“嗯。”
“他就拿这么小间店子，养得起你？”
“我干嘛要他养？我自己有钱。他的钱得留着给我交养老保险。”
吴权书砸砸嘴，他实在吃不下这里的东西，把筷子放在一边，认真地盯着陈丹。
“丹丹，跟我回去吧，我已经跟她说了要离婚了。”
陈丹猛地一摇头，嘴里还包着口汤，含含糊糊地拒绝着。
“我不信你。”
“丹丹，我说真的。”
“你每次都说真的，别搞笑了。”
陈丹吃完了，抹一把嘴。
“我今天就是让你过来看看我男朋友的店，给你说声我过得不错，你别来找我了，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陈丹对着厨房扯了一嗓子。
“我吃完了，账等凌霄回来算！”
吴权书第一次见到如此犀利的陈丹，一时有些傻眼，陈丹舔干净手指，摸出电话打通了凌霄的号。那头才响了一声就接了。
陈丹瞥着吴权书，腻着嗓子喊凌霄的名字。
“你想我没？”
凌霄那头沉默了，陈丹不满起来，拔高声音又吼了声。
“喂，你死了啊，快说你想我没？”
凌霄别别扭扭憋出句想了。陈丹笑成了一朵花，抱着手机使劲亲了下。
“我也想你了，你快点回来吧。”
凌霄你有种就永远别回来见我
凌霄大晚上回到家里，灯全熄着。他内心苦哈哈地想着那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盏亮。可等他开了门进去，抹黑打开客厅的灯，这才发现陈丹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霄一下子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个女孩能窝在沙发上等他一整夜。
凌霄走过去，抱起陈丹。陈丹含含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他，心里乐了，搂着脖子就是一口。两个人当即滚上了床。
第二天清早，凌霄把陈丹摇醒，举着那两张在去同学会之前抽到的票子。
“度假山庄二人游，免费的，我们去不？”
“去！”
陈丹笑起来，牙齿白白的，晃花了凌霄的眼睛。
于是这一路上，陈丹挎着小包，凌霄挎着陈丹加旅行包，一起去了那个度假山庄。到了门口，陈丹笑嘻嘻的脸忽然一下就沉了下来。山庄大门上写着大大的一个吴字。
老远的，吴权书站在山庄里迎接客人，一仰头，正好和陈丹对上眼。陈丹有些不舒服，往凌霄后面缩了缩。凌霄正想问她，吴权书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不是丹丹么？”
凌霄回过头看着吴权书，再看看搂得他更紧的陈丹，忽然就明白了。
到了晚上，陈丹泡完温泉，回到房间。凌霄没动，她扑上去趴在凌霄背上，看着凌霄短短的刺毛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记得他们小时候，每次她嚷着脚疼凌霄都会背着她走，不管多远，那个人从来不叫累。
凌霄转过脸来看着她。陈丹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正视凌霄的眼睛。
凌霄拉住她的手。
“丹丹，你还记得我妈死的时候么？”
“嗯。”
凌霄长长地呼了口气出来。
“当时我自己还没哭，你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一直抱着我说我好可怜我好可怜。搞得我也觉得自己多惨。”
“嗯。”
“后来你跟我说我们是朋友，一辈子都要做朋友。”
“你都记得。”
“嗯，我记得。所以，丹丹，我们一辈子都要做朋友，你明白么？”
凌霄盯着陈丹先是懵懂，而后惊愕的脸，很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早先他给陈丹妈妈打电话时就知道陈丹的事情了。一个小姑娘，追着个有家室的男人从美国一路回来，遭人白眼无数，家里觉得她丢脸也不认她，谁说都不听。
那天陈丹搂着他哭是真的在哭，和所有的装出来的都不一样，像要把心肝脾肺脏全呕出来似的痛哭。
凌霄知道陈丹喜欢吴权书，今天陈丹看吴权书的眼神都不一样。
他想，他是一个一条内裤穿几年都舍不得丢的穷小子，给不了一瓶两千块香水当沐浴液的陈丹幸福。他趁陈丹去泡温泉时，找到了吴权书。
那个人温和有礼，说话文质彬彬。
凌霄当时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半晌，说的全是陈丹的好话。
他说陈丹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得压着她，不然肠胃不好。
他说陈丹喜欢熬夜，还不卸妆，对皮肤有伤害。
他说陈丹睡觉踢被子，得多注意，不然容易感冒。
他还想说下去，可吴权书的咳嗽打断了他。凌霄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没资格教育人家这些。
他尴尬地摸摸头，说了声那你要对她好点，接着就走了。凌霄觉得自己和小时候一样窝囊，从来不敢正大光明说一句陈丹是我的，你们全他妈滚开这种豪气干云的话。
陈丹瞪着凌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对视了一会，凌霄受不了这个气氛，拎了包笑了笑。
“我跟吴权书聊过了，他这次是真的想要你好，你和他——要好好的。他欺负你了就来找我，好好对自己——我就，我就走了。”
说着，凌霄就要往外走。忽然陈丹冲上去，左右开弓两个嘴巴打在他脸上。凌霄被打蒙了，捂着脸看着陈丹，陈丹哭起来。
“你滚好了，谁稀罕你，我好不好不用你管！你给我滚，我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
凌霄被陈丹推出了门，房门很重地关上了。
凌霄靠在门口，握着拳头，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丹丹，如果你们分了，记得来找我，全世界对你不好都没关系，你还有我。”
里面没声音。凌霄觉得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他转过头赶车下了山。
我老婆在上面！
凌霄才下山，山上就出事了。大事，上新闻。
凌霄当时正在饭店里阴着脸收拾，忽然有伙计盯着电视喊起来。
“呀，那个山庄被抢了，警察都上去了！”
凌霄一愣，抬起头，吴字招牌非常亮眼。接受采访的警察手里攥着串玻璃珠子，说是刚抓着的歹徒从人质身上抢的。
凌霄一口气闷在胸口，那串珠子陈丹天天带着，从不离身。
小伙计们聊着实况新闻，还没来得及反应，凌霄就冲了出去。
他打车，一直打到山下。层层叠叠围着警车不让进。凌霄瞅准个空挡就往上跑，跑到一半被人一把摁住往回拖。
他急了，发疯似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嚷着，我老婆在上面！
警察看止不住他，有人拿了针管过来，一针下去，凌霄就软了。
等他再醒过来，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警车变得零零星星的，救护车倒叫的欢畅。他头重脚轻地爬起来，药效好像还没过去。
他偏偏倒到地往山上走，见着个跟陈丹相似的女孩就上去抓着人家仔细看。
一直到了山上。
他闻到了枪弹留下来的某种特殊的硫磺味道。
凌霄脑门子被风吹得生疼。他喊着陈丹的名字，嗓子撕裂一样火烧火燎的。
他觉得后悔极了，陈丹当时一定很怕，他明明说了要保护陈丹的，可这种时候他居然把陈丹一个人丢在山上。
凌霄找了一圈，没有看见陈丹。
他慢慢地摸回他们住过的那个房间，陈丹的米奇包还放在那里，东西都翻乱了。
凌霄抓着陈丹的米奇包出神地看，正看着，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陈丹的声音飘进来。
“他们拿钱就拿了呗，干嘛还抢我东西，没公德。”
凌霄一个激灵蹦起来，冲到门口，正巧和扶着陈丹的吴权书撞上。
陈丹手肘上受了伤，绷带裹得厚厚的。看见是他，先是一愣，还没说话，嗫嚅着就憋出个哭声。
凌霄上前一把将陈丹扯过来抱着，吴权书黑着脸看着他，陈丹在他怀里使劲掐着他腰上的肉。
“你走啊你，你回来干嘛，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凌霄搂着她不撒手，也不说话，几乎忘记了呼吸，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差点让他把自己给憋成个灵魂人物。
陈丹哭了会，不哭了，抬起手给他看。
“你给我的手镯被他们拿走了。”
“怎么受伤的？”
“我不想给他们，他们就来抢，我摔了跤。”
“为什么不想给？”
这下轮到陈丹脸红了，低下头，讷讷地开口。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戏了，我怕这个也丢了的话，以后就没别的东西了。”
凌霄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抬起眼看着吴权书。
“对不起，这姑娘有主了，如果你再缠着她，当心我削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