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冷笑,似是嘲弄自己的懦弱。“小南曾经想做演员,她说那样就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老了才可以有东西拿来回忆。可是她一睡就是七年,不知道她有没有在梦里实现愿望。”
似是回忆起之前美好的年少时光,他摊开掌心贴在玻璃上,就像抚摸小南柔软的脸颊,但冰冷的触感硬生生将人拉回现实,脸上英挺的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被自责和愧疚掩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小南变成这个样子的,小南以前最听我的话,如果……如果我该死的不做那个愚蠢的决定,小南就不会躺在这里整整七年……”
“没事了,没事了,医生正在想办法,小南会醒过来的,相信我啊。”唐筱晚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像是哄一个从梦中吓醒的孩子。
顾北城反手将单薄的她拥进怀中,双臂用力圈紧。此时此刻,她就是他漂泊在海上的浮木。她凭什么敢对自己说出“相信我”这三个字,而自己又凭什么信的死心塌地。
“对,这次一定行,宋烁请来了国际上顶尖的专家团队,他们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的。”与其说是信心,倒不如说是自我催眠,太多次的失败磨尽了所谓的希望,他需要一个支点,好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空旷的走廊尽头传来皮鞋敲打地板砖的声音,回荡着,慢慢靠近。他们同时抬头看去,是宋烁拿着一份文件过来。
“经过短暂的研讨,我们一致认为给小南试用新药十分可行,现在请家属过去做进一步的商讨,如果在意见统一的情况下请签下风险责任承担书,我们随后开始第一阶段的治疗。”
顾北城慢慢放开怀中的唐筱晚,伸手接过文件,大步离开。
“他都跟你说了?”确定顾北城听不到,宋烁缓缓开口问道。
唐筱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狭长的走廊,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拐角,心猛然往下一沉。“说什么?”
宋烁了然一笑,整整衣服也要离开。
“小南出车祸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他说全是自己的错?”唐筱晚在宋烁身后大声问道,说出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些事情,我想还是他自己告诉你的好。每次请专家为小南会诊,他都坐在一边旁听,心里的伤疤被一层层撕开,那种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但他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硬装坚强。”宋烁转身,唇角咧出温暖的笑。“刚才是我第一次见他在别人面前表露脆弱,他很在乎你,也很信任你,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神经大条,所以麻烦你要给他时间,不要伤害他,也不要轻易离开他。小南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再失去你,筱晚。”
宋烁说完,转身离去。唐筱晚的泪瞬间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冰冷的地板装上,发出声响,震得她头皮发麻。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为什么她找不到说谎的痕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凭什么会让风靡万千少女的顾北城在乎?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脑海中,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狂喜。这根两人之前那一吻定情的快餐式爱情不同,在乎这个词远比喜欢来的更有深意。
唐筱晚捂上自己的胸口,摁下差点跳出来的心脏。他是去签小南的风险责任承诺书,这个时候他需要她陪在身边。
刚要迈开腿追上去,忽然口鼻被人用帕子捂住,她感觉事情不妙,挣扎着想要离开,可此时双手却被身后的那个人紧紧钳制。
浓重刺鼻的气味沿着口腔鼻腔进入大脑,扰乱她的意志。唐筱晚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身子软的像根面条,强撑着不能合上的眼皮终于叛变……
签好协议书后,顾北城马上回到小南病房前,见没有她的身影,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无人接听的声音,他烦躁的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之际见宋烁跟了上来。
“见唐筱晚了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可能是先回去了吧,你刚才去签协议书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撒手就跑,女孩子家吃醋了呗。”宋烁打趣道。
“不懂事,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顾北城嘴上责备,心里却乐开了花。理理衣服,转头看了一眼病房中的小南,边走边打电话给小筑。他要马上回家见到她,首先要叫小筑把自己送回家再说。
顾北城楼上楼下找了一大圈,都没有唐筱晚的踪影,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拿出电话,打给宋烁。
“她没回来,我怎么就信你的鬼话了,她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回来。调出医院的所有监控,我半个小时后到。”
顾北城在这一天中第二次来到医院,心态却差了万八千里。他坐在监控机房,盯着工作人员查找今天监控病房前的监控情况。狭小的空间内,充满紧张诡异的气息。他坐在最角落,带着大墨镜和黑色棒球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
“有了,有了!”一个工作人员喊道,顾北城弹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揪住那人的后衣领,将人扔出去后,堂而皇之坐在位子上操控电脑。
“是他!北城,我们必须立刻报警!”宋烁尖叫道。画面中显示,就在他和北城离开之后,一个人从后面袭击了她,而这个人正是李央。
“该死的,这个混蛋!”顾北城起身冲出去,宋烁知道要出大事,边走边打电话。
顾北城来到医院的地下车库,摸摸口袋才想起来,今天早上是她开的车,现在钥匙应该在她那里才是。转头看见身后跟来的宋烁,他说了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把你的车借给我用一下。”
宋烁愣住,暂时失了反应的能力。从小南出事后,他再也没摸过车。
“你好长时间没开车了,还是我送你去比较好,告诉地址。”宋烁强迫自己快速跟上他的节奏,找到自己的车后迅速走了过去。
顾北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钥匙,开车上车,发动加速,一气呵成,连一丝阻止的机会都不留给目瞪口呆的宋烁。
“病怏怏,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就宰了你!”顾北城猛踩油门,车飞驰而去。而这个地点,他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