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是弦姐带着顾北城出去工作,唐筱晚生病了,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感冒,还是在他威逼利诱下留在别墅休息。
顾北城吃过早饭,小筑来接他开工离开后,她自己闲的无聊就靠在沙发上看杂志,歪着歪着竟然睡着了。许是她吃了感冒药的原因,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间。
为了避免传染顾北城,这几天她没有下厨,他都跟小筑和弦姐在外面解决,她自己会叫外卖,或是简单煮点面条之类对付。他似乎很忙,她几次问他这几天做了什么工作,他却从未有正面回答。
手机收到一封短信,急促的铃声响起,唐筱晚吓了一跳,拿起手机查阅,上面只有短短的五个字--爸爸过世了。
“筱晚真是爸爸的好女儿!”
“只要筱晚好好做功课,爸爸就来看筱晚。”
“筱晚,爸爸对不起你……”
泪水滑落,之前的回忆洪水般袭来,妈妈和大树爸爸走了,现在他也走了。
短信是容曜发过来的,上次在医院她说再也不要见到容家的人,应该是怕她会不接电话吧,才会直接发短信。
唐筱晚起身换好衣服,毕竟是疼爱她的人,应该去送一送才行。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件事情就像哽在吼里的一根刺,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可思来念去,他当时应该是不知情的,他向来多情,是不会对大树爸爸和妈妈痛下杀手的。
容宅中,正在处理丧事的容曜见唐筱晚来了,显然很吃惊,呆呆的愣了三秒钟,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带到主廊道边上的一个房间。
“你怎么来了?”一出口就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容曜赶紧弥补。“葬礼那天直接过去就好,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去做,你还是赶快离开容宅吧。”
“你是怕她见到我?”唐筱晚幽幽说道。
“妈从疗养院回来了,现在就在二楼卧房。”容曜叹息道,眸中尽是浓浓的担忧。
“我就是来送送他的,不会打扰太久。”唐筱晚说罢,转身开门往外走。
在圆形的大客厅里,搭了个灵堂,正中间是他的照片,笑的十分慈祥。唐筱晚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想起之前说的那样决绝,只不过是图一时嘴快,还有报复的快感。可是现在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没有了,又感觉从未有过的荒凉。
“啪!”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破碎在唐筱晚脚下,她下意识抬头看,此时站在二楼栏杆后面的贵妇人正怒气冲冲看着自己,她不是别人,正是容家的女主人,容曜的养母。
“妈,您这是做什么?会出人命的!”容曜拉过唐筱晚护在身后,如果刚才那只花瓶砸下来的地点是她的脑袋,后果不堪设想。
“你给我滚出去!”尖利刻薄的声音回荡在整栋房子里,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唐筱晚。
“我告诉你,容家现在的主人是容曜,是我的儿子!你休想从这里拿走一分钱!”她裹紧身上的华丽披肩,咬牙切齿道。
“妈,筱晚只是来送送爸爸,您想多了。”容曜回头对身后的唐筱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呵!这么简单的借口你以为能糊弄的了我?她一定眼巴巴盼着你爸爸死,这样就能借机瓜分容家的财产。我告诉你唐筱晚,你和你个贱人妈妈跟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都是老鼠,肮脏卑鄙的老鼠,休想拿走容家的一分钱!”她开始咒骂,将之前丈夫出轨所有的屈辱,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报复。
容曜扯住唐筱晚的手臂往外扯,她的脚下却像生了根,一甩手挣脱了他的钳制。
她是躲在角落里的老鼠,她是依附男人供养的寄生虫,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是容家永远都不会接受的耻辱。可是,那又怎样呢?她统统不在乎!
抬起头,看着楼上那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女人,唐筱晚第一次这么勇敢的与她对视。“容太太,我不会觊觎容家任何财产,这只会我觉得恶心,毕竟我做了这些年私生女,全是拜容家所赐。跟您一样,我也迫不及待的想撇清呢。”
“你……口是心非的贱种!赶快给我滚出这里!”容太太大声尖叫,整栋房子都在颤抖。
“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不想见到我,劳烦容太太回房间休息,这么多年您不是一直都住在疗养院里,或许是那里太清净了,刚回来您还不适应。”唐筱晚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眼神中全是坚定。
“你怎么不去死?七年前,你怎么不跟那个贱人一起去死!”荣太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像是揪住了唐筱晚的脊椎,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捏碎。
“你杀死了我妈妈和大树爸爸,你这个凶手,该死的应该是你!”七年前那一幕重新出现在眼前,唐筱晚浑身发抖,如同当年领着弟弟在火车站苦等了一夜的时候。
“住口!”容曜神色严肃,低声怒斥唐筱晚。
“怎么?不让说了,还是说出实情你们受不了了?”容曜的举动触怒了唐筱晚,她嘲弄笑道,伸手指着楼上的女人。“我妈都已经要跟大树爸爸结婚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搞垮大树爸爸的公司,逼着我们离开,如果不是你,妈和大树爸爸都不会死,你就是凶手,手上有两条人命的凶手!”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来找我……不要啊!”容太太从一个女王变成受惊过度的小女孩,不停的摆着手逃避,最后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神迷离,瞳孔失去焦距。
“这些年我妈一直在受良心的谴责,她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容曜指责她,用很严厉的态度,随后跑上二楼安慰她受惊过度的妈妈。
唐筱晚冷笑,她赢了,第一次战胜了总是辱骂她和妈妈的女人,身子虚脱忽然使不上任何力气。抬头仰视这栋奢华的房子,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里不是她的家,永远都不是。
走在路上,天色已然黑透,现在是高峰期打车变成件麻烦的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包括出租车司机。
出了容宅别墅是一小段下坡路,唐筱晚走的很急,脚下一滑摔倒了,艰难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抬手一摸脸才发现自己哭了。如果说她十八岁之前都是相比较之下的好运,那么之后的七年都活在阴暗泥土里,好在顾北城出现了,像个天使将来拯救受苦的她。想起他,心头又是一震,为彼此间没有任何保证的隐蔽爱情。
突然,一辆黑色小跑一个急刹车停在她身边,唐筱晚转头看到容曜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还追来做什么?给你妈出气?”她拢眉笑笑,尽是鄙夷。
“上车,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容曜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唐筱晚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手臂被他拉扯住,直接往车里塞,她挣扎着摆脱他的钳制,但他还是很仔细,一边对付这个难缠的女人,一边用手护在她头上,以免上车时被撞到脑袋。可唐筱晚没有这么乖,趁他稍稍松懈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大口。
“嘶……”容曜松开手,低头看手腕上那圈小巧的压印,已经印进皮肉里,渗出浅浅的血丝。
唐筱晚也看到了,心里有些内疚,但还是没有妥协跟他上车。“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可以。”
刚一转身离开,腰间忽然被人搂住,紧接着双脚悬空,脑袋一阵晕眩。她被塞进车里了,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这是公主抱,他们小时候讨论过,说只有男人对待喜欢的女人才可以这样。
容曜上车后,为防止她中途跳车胡闹,立刻锁了车门,然后斜眼看将自己紧紧贴在车门上的女人。
“去哪里?”他不喜欢这种疏远的关系,其实之前她也总是躲着自己,却从没像现在表现的这般明显。
唐筱晚知道躲不过去,就说了离顾北城别墅最近的路口。车里有佛手桔的香气,很温暖很舒适,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你是不是跟顾北城在一起?”容曜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收紧,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局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是他的助理。”在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她跟顾北城的关系前,她还不想给他惹上麻烦。
“你们住在一起?”
唐筱晚没有说话,尴尬的看向车窗外。
“该死的!”容曜猛按喇叭,将怒气撒在挡在自己前面的车辆上。他小心翼翼保护她,为了让她住进公寓,不惜接下旧城区改造的工作,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唐筱晚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的容曜,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容太太从孤儿院千挑万选的养子,知分寸懂事理,对怎样成为一个绅士有着超高天赋。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麻烦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就好。”唐筱晚撩开额前的碎发说道。
“我是哥哥,如今爸爸不在了,我来照顾你。”容曜快速超过前面的车辆,眼神专注神情相当严肃。
“我有小沅照顾,况且现在还有……北城。”唐筱晚不知道为什么说起顾北城会莫名的心虚,他应该会是管她的吧,他一直都说得相当笃定。
容曜恨得咬牙切齿,眉头紧锁,急转弯将车拐进辅道停在路边。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一再拒绝自己的唐筱晚。
“小沅大学还没毕业,你不照顾他就算好了,他还有能力顾得上你?当初你坚持不接受爸爸的钱继续完成学业,你知道我们当时的心情吗?”容曜用力敲了几下方向盘,力道之大震得车都有些颤抖。“现在还跟我提那个顾北城,他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跟他闹绯闻的女人都能拉一火车,你傻乎乎的自己送上门,是等着被甩吗?”
“顾北城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说过会跟我结婚的,我的事不用你管!”唐筱晚对他大吼,慌乱的开车门想要离开。
容曜不在乎再被她咬一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种纤细让他心疼。“筱晚,我是为你好。听话,离开顾北城。如果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我可以照顾你,当然也包括小沅。”
他在示弱,应该说用委曲求全更确切。从进容家的那一刻他从未放松过紧绷的神经,他沉稳隐忍,他步步为营,只要是想要的东西就会想尽办法得到,唯独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总是让他一败涂地。
“容总,容氏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是你一只小猫小狗,喂饱了就什么都好。我是个人,我是个你们容家一直视为眼中钉的私生女,你妈妈每次见到我都会用那么恶毒的话来侮辱攻击,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说照顾我?抛开我一直就不想跟你们再有牵连不说,你能怎么照顾我,跟你那个妈妈为敌还是把我偷偷藏起来?”
唐筱晚的怒火灼伤了喉咙,说完后一阵疼痛,挥开他的钳制,看着面前的男人气焰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许是过了好久,又许是这一点时间在他们之间都显得过于漫长。容曜眼眉低垂,俊脸的脸上写满哀愁,他知道的,他与她之间唯一的牵连就是爸爸,可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所以说,爸爸走了,你也会离开?”
唐筱晚还在酝酿的争吵像一团怒火瞬间被水浇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容曜,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大商人,而是个失败者。
“我们本来就不该有联系,这些年谢谢你暗地里照顾我和小沅。你继续为容氏添砖加瓦,我会有好运的。”她说道,心里沉甸甸的压得胸口十分难受。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了。”唐筱晚淡淡说道,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咔吧一声车门锁打开,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斥在车里,唐筱晚顾不上道别,开门后果断下车,有种逃跑的味道。
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唐筱晚站在街边深吸一口气想要离开,容曜在后面叫她。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见穿着黑色西装外套的容曜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生涩的笑。
“最后的分别拥抱,就当是……就当是你欠我的人情。”他对她张开手臂,眸中有有水汽浮现。所谓人情,就是明白她的倔强,从来不愿欠谁人情,用这个做托词,她是不能拒绝的。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他们的年少时光重叠在一起,交织出旁人不会明白的熟悉亲密,还会有一点点依赖。也许,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是这么尴尬,会成为好的朋友。
泪水终于决堤,这一天里,她诀别了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爸爸,还有一个就是名义上的哥哥。她跑过去,冲进他的怀抱,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背,加深了这个拥抱。
“保重,你会幸福的。”唐筱晚给他最美好的祝福,是他们之前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将它许到未来,希望他能有个幸福的家庭来弥补这一切。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臂用力,更加深刻的回抱住她,似乎要嵌在自己身体里。
良久,察觉到来来往往路人的目光,唐筱晚轻轻推开他,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再见,只是觉得不说再见心里能更好受些。
天又暗了不少,背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都在,她没有回头去看,一步一步走着,静静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然后离开之前的人和事。对于她和容曜,最应该学习的应该是遗忘。
从下车的地方走回别墅距离不算短,唐筱晚沿路想了很多,思绪流淌,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进玄关换好鞋,到客厅喊了声“开灯”,大水晶灯下白色奢华沙发上端坐这个男人,吓得她直接跳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唐筱晚捂着胸口问道,有些不悦的看着顾北城。
“哦,你刚才去哪儿了?”他不答反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出去见了个朋友。”唐筱晚累极了,捏着眉心往楼上走。
顾北城见她要离开,也起身跟上。“什么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你烦不烦啊?”她心情糟透了,没有一丁点耐心来应付他的追问。
“我问你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顾北城提高嗓门继续问道。
唐筱晚来到二楼楼梯口,转过身怒气冲冲看着他,然后猛摔上走廊的门大步往房间走去。
“唐筱晚!”顾北城差点被门撞到鼻子,气的如发怒的狮子般咆哮着。
顾北城闭上眼,忍去这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她又一次对自己说谎,竟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怒火憋在胸口越积越多,如果再不找到出口肯定就要爆炸,他思来念去,掏出手机打给了小筑。
“十年”霓虹灯又点亮,夜色渐猖狂,戒酒成功的顾北城拿酒当水喝,惊呆了包厢里的众人。
“他这是怎么了?感情不顺啊小伙子。”欧公子算命先生般笑呵呵说道,对他这种如牛饮水的喝法十分鄙夷。
“我就说嘛,女人这种东西不能碰,女人是洪水猛兽是穿肠毒药。”楚汉跟众人分享自己的心德,在圈里浪迹这些年,感情上的经历算是花团锦簇繁花似锦。
寒子默在这时投过去一记漂亮的冷眼,楚汉成功接收到,连忙缩回脖子,自己喝起酒来。
“酒,叫人再拿几瓶过来!”顾北城喝的已经有七八分醉,更何况这种借酒消愁的方法最容易醉人。
“行了行了,都这个点了,也不好打给小筑,咱们几个就是子默没喝酒,自然他送你喽。”欧公子不怀好意的笑笑,将顾北城推了出去。
“不要,我正打算要孩子,酒和酒鬼都不能近身一米之内的。”寒子默站起来,整了下西装准备离开。
糊里糊涂的顾北城见他要离开,错把这个场面和唐筱晚摔门时联想在一起,猛地站起来,指着他大吼。“你别走,跟我说清楚,你要跟谁要孩子?”
包厢中其他两个人笑炸了,捂着肚子前仰后合,这种话管谁听见都会想入非非。
“当然是和我老婆要孩子。”寒子默缓缓转身,黑着一张脸继续保持优雅的仪态,不忘用眼角的余光杀死旁边两个看热闹的闲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他到底是谁?”顾北城痛苦的大叫出声,手中的空酒瓶掉在水晶面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已经醉了,把面前的寒子默看成了那个混蛋女人唐筱晚。
众人都听出些头绪,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顾北城抹了一把脸,努力睁开眼睛,可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天翻地覆。“那个小编辑拿着你和他的照片威胁我,我不在乎,我等着你跟我说清楚。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一定不会相信,该死的你们竟然在街边拥抱!就是今天,今天下午我本来想早回去陪你的……你他妈的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他狠狠踢出一脚,将水晶茶几掀翻,空酒瓶和水晶杯散落一地。
欧公子和楚汉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撒气酒疯来,甩开两个人,几步冲上前抓住寒子默的衣领。“你说啊,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谎,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对你那么好,除了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对别人那么好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寒子默一甩手将他推开,架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紧皱着眉头推开他满是酒气的脸,厌恶的拿出手绢捂住口鼻。“看样子还得是我送他回去,你们帐结一下。”
欧公子和楚汉接收到寒子默别样的笑容后才恍然大悟,与跟送顾北城回家相比,赔偿这里毁坏的一切要贵出许多。
“哎呀,这个大奸商!”两人难得同仇敌忾,骂着肚子里总是装着算盘的损友。相比之下,顾北城的事情要重要一百倍,能让万千少女心目中的首席男神这般哭爹喊娘借酒消愁,唐筱晚也算是个人物了。
寒子默送烂醉如泥的顾北城回家,他按了好久的门铃才见唐筱晚下来开门,见到他们时她显得很惊讶,显然并不知道顾北城外出买醉的事情。
“真重!”寒子默将昏睡的顾北城扔在客厅沙发上,厌恶的退开几步拍拍身上被弄皱的名贵西装。
“总裁,谢谢您。”唐筱晚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局促不安。
寒子默瞥了一眼顾北城,对面前的唐筱晚笑笑。“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有时间我们聊一下吗?”
唐筱晚猛然抬头,有点儿弄不明白状况,可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傻愣愣的点头答应。
为了方便照顾顾北城,他们选在餐厅坐下,唐筱晚给寒子默倒了一杯温水,家里目前只有这个,这一天只吃了早饭,现在肚子里五脏庙开始打仗,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听北城说你做饭很好吃,正好我也饿了。”寒子默说道。
“冰箱里没有什么菜了,我煮面可以吗?”唐筱晚试探问道。
“好,谢谢。”
唐筱晚煮了什锦面,面上放好鸡蛋、蔬菜丝和玉米粒,卖相很漂亮,在这种气温较低的冷夜吃再合适不过。端上来的时候,寒子默的双眼明显亮了起来,他吃的很优雅,吃饭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
唐筱晚坐在自己曾经老板的对面吃的就不那么安心了,战战兢兢小口吃着,生怕会挑自己毛病。
寒子默不仅把面条吃的干净,而且把汤也喝了,他拿起纸巾擦嘴,将筷子摆整齐放在碗上,看着对面的唐筱晚。
“总裁,还要不要再来一碗?”她被看的发毛,连忙放下碗筷问道。
“好东西一碗就够了。”他微笑,然后接着说。“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我们就聊聊吧。”
她点头答应,立刻正襟危坐,总裁在前,就算自己没吃饱也要忍住。
“我跟北城是发小,还有我太太,我们有相同的同年,都是生在富贵人家,但身边却没有亲人陪伴。我知道北城有很多缺点,他自大狂傲说话刻薄,总是以自己为中心,这跟他的性格有关,小南曾经说他是一座城,一座铜墙铁壁的城,想要攻破是白费力气,只有他主动打开城门你才能窥探到里面的风景。”
唐筱晚默默听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城外还是城内。
“北城有现在的地位,全靠自己的打拼,也是这种性格成就了他。这么多年,你是他第一个带去十年见我们的女人。”寒子默自动排除掉汤瑶,这个还在医院疗养的女人是死缠烂打才混进去的,当然不能算数。
“我知道自己说接下来的话会有些不合适,但作为北城的好友,还有你曾经的上司,我想我应当说这些。”寒子默神情有些严肃,可礼貌的笑容还是在。
唐筱晚抠着自己的指甲,神情更加的不安。
“北城是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有时候像个小孩子,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伤心。女人一生最成功的杰作除了自己的小孩外,还有被你驯化的丈夫。”
唐筱晚抬起眼眸,对上他的,紧接着又黯淡下来。她是想好好照顾他,那他也得给自己机会,之前商场举止亲密的女人她不想提起,只希望是个绯闻任务。
“我先走了,你辛苦了。”寒子默起身离开,抬手示意她不要送。
唐筱晚看着沙发上睡得不安稳的顾北城,脑里全是寒子默刚才说的话。宋烁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不愧是顾北城的好兄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提前打预防针吗?唐筱晚想到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要跟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打攻心战就头痛的很,许是怕她受不了退缩掉,他们才这么说的吧。
唐筱晚捏捏眉心,走去客厅,照顾酒醉的顾北城……
有些人喝醉了倒头就睡,有的人耍酒疯,可顾北城介于两者中间,耍会儿酒疯再睡觉,睡够了再起来耍酒疯。
唐筱晚这下总算长见识了,一夜未睡照顾这个祖宗,他总算在天蒙蒙亮时安稳睡去,她也能趴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顾北城头痛的厉害,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发现身边趴着唐筱晚,她穿着薄薄的家居服坐在长毛地毯上,单手枕在腮边睡着,像个美丽的瓷娃娃。忍不住轻轻伸手触碰,沿着她柔和的轮廓描绘眉眼口鼻。昨晚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他敲敲脑袋悔恨万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也不会相信,影视作品中狗血的借酒消愁场面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嗯……”唐筱晚在睡梦中抓住他的手,枕在腮边,美美的继续睡着。
“唐筱晚,我真是够了。”对她的眷恋非但没有被昨天的事冲淡,反而又加深了不少,他无奈笑笑,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像是昨晚喝醉的后遗症。
将她打横抱起,手上轻飘飘的感觉让他心疼。她睡得很安稳,又或许是他走的无比平稳,直到躺回自己房间的床也没有醒过来。
顾北城低头吻她的唇角,正想离开却被两条纤细的胳膊缠绕住颈项,如不是他反应灵敏,两人就会直接撞上,像上次一样撞破鼻子。
“你干嘛?”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作势想要离开。
唐筱晚又缠紧些,这是重新修复他们之间关系的好时机,虽然她并不清楚昨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快松开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打你!”见她死皮赖脸不撒手,他只好放狠话吓唬人。
唐筱晚稍一使力,抬起头轻吻他的唇角,离开时还大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招是十分管用,已经明显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女人耍流氓法律也要管的,到时候我可不去保你出来。”顾北城翻了记大白眼,心里有些小激动,强忍住笑意和扑上去吻她的冲动努力抻着。
“刚才你偷亲我,现在我亲你一下,这样正好扯平了,两不相欠。”唐筱晚灵巧从他身下溜走,拍拍屁股就要离开。
“我还抱你上楼了怎么不说?”刚被惹起了火苗她就开溜,这种事情他怎么忍得了?
“昨天晚上你醉酒是我照顾了你一夜呢!”想起来都觉得累,现在最重要是饿了,她得下楼做点儿吃的才行。
顾北城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人带回**,俯下身子压下,四目相对时,火花四溅。“我之所以会醉酒,全是因为你,你要赔偿我才行。”在她刚刚启唇反驳时,顾北城低头吻下,将那些容易惹人生气的话尽数吞进肚子里。
他吻的很霸道,不给她躲闪的机会,火热的唇一路向下,来到她白净的脖颈。唐筱晚皱眉,他竟然真的用牙齿咬自己,疼痛袭来的瞬间,两人都停止动作,彼此之间只有混乱的喘息。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忍不住先开口问,昨天的一幕像根刺卡在喉咙,他不知道一向我行我素的自己什么时候要用这种方式诈别人的真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告诉自己最亲爱的他,她的爸爸过世了,就在昨天,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走了。这种感觉很冰冷,她想要有个人好好安慰自己,让后再任性的大哭一场。
但,介于自己尴尬的身份和容家复杂的关系,她很难保证自己会将一切解释到让人接受。
“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思量片刻,她给出这样的答案。
“还有呢?”顾北城脸色变得阴沉,悬在她上面冷冷问道。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她能看穿他的心,能试着换位思考一下,或许就不会继续编着谎话。
“还有……还有你太重了,昨晚照顾你实在太累。”唐筱晚咧嘴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顾北城起身,没有继续纠缠。阴沉的脸上现在没有丝毫表情,像张面具。他给的机会很明显已经被她消磨殆尽,既然不肯说出昨晚的实情,就别怪他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答案。
他转身离开,狠狠甩上房门。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或许早在编辑拿出照片时就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现在不至于这么伤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斜靠在书桌上,斜眼瞥到地上那个文件袋,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抽出照片。是他,穿高档黑色西装的男人,跟昨天街头与她热情拥抱的肯定是同一人。
他默默掏出手机,按下号码拨出电话。“阿森,想不想要个翻身的机会?帮我查个人,照片过一会发你手机上,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你继续在圈子里混下去。”
次日早餐时间,唐筱晚早早起床做了他爱吃的单面煎蛋和培根土司,他们坐在偿大的餐桌旁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只听到彼此咀嚼食物的声音。
“今天有什么行程?”试着打破僵局,唐筱晚强撑着笑说道。
“弦姐安排好了。”他头都没抬,应付了事。
“我身体好了,可以工作了。”她想补偿他些什么,那件事情她还没想好怎样跟他讲,但不想因为这些破坏了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感情。
顾北城吃好了,抽出面巾纸擦了擦嘴,接着起身离开。“不用了,临去美国前还有好多工作要收尾,我如果病了会很麻烦。”
她被嫌弃了,以这么敷衍的借口。她起身跟上,试图想挽回。“你不是说自己已经到达了自体修复的最高境界,怎么还会怕小小感冒病毒?”
顾北城没说话,来到衣帽间挑选今天出行的搭配。这里比唐筱晚现在住的房间还要大,每件衣服每个配饰都标有名字和注解,方便找寻和搭配。顾北城的偏爱黑色,他今天穿的很休闲,长袖卫衣和牛仔裤,外加一件加厚深色外套。
“今天是不是去片场?看你穿的这么随便,一定不是做宣传喽,我远远的跟着好不好,戴口罩也行,一定不会传染你的。”她用手掩住口鼻说道,用讨好卖萌博取他的同情心。
顾北城停下动作,单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瞧。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她忙低头打量自己,一阵心虚。
顾北城咧嘴坏笑,指指自己的牛仔裤。“这条裤子好像哪里不配。”
“我觉得挺好。”她果然很仔细的观察那条可怜的牛仔裤,不能否认,他的好身材穿什么都好看,更别说这衣帽间中随随便便一点衣服都是名牌。
“可我就是觉得不好。”他故意抬杠。
“哪里不好了?”她傻乎乎凑上前打量,还伸手去摸他身上的牛仔裤。
他一把打开伸过来的手,斜靠在衣柜上笑容中尽是嘲讽。“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可真厉害,我玩不过你。赶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唐筱晚心里很委屈,从一早开始他就对自己冷嘲热讽,她察觉出背后的原因,肯定是为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但却想不明白他是从哪里察觉到的。
“怎么?还想在这里看?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啊!”
唐筱晚转身离开,心中又气又愤,一路跑回二楼房间,重重将自己摔进**。弦姐的话在这时盘旋在脑海,不合时宜却又再恰当不过,她和顾北城之间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就闹成这样。她烦躁的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最好是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彻底从脑海中挤出去。
顾北城离开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因为小筑来了,还在下面闹出挺大动静,她倔脾气犯了没有下楼,自然也没再厚着脸皮说要跟去。
自己在这栋别墅里时间过得特别漫长,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是宋烁打来的电话。
“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南病情恶化,我已经通知北城,我想你过来他会好受些。”
唐筱晚手在颤抖,这应了那句老话-祸不单行,她知道这个时候再脆弱的人都会支撑不住,这个时候他能需要她。
收拾完毕赶去医院时,顾北城、弦姐和小筑他们都在,宋烁穿着医生白色制服,戴着金丝眼镜和口罩站在人群中,神色十分憔悴。
“小南用了新药进行治疗,现在已经有一个疗程的时间,机体发生排斥现象,器脏功能衰竭加剧。”这是宋烁经常做的事,用平静的语气宣布让人最不能平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