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殇

第54章辞别佟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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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到,额尔赫真的在两天里将阿玛交给他的事情完满地办成了。然后带着我同康熙、佟妃辞别后,一路马车直奔宫门外。

“哥哥,我们现在就回去吗?”我掀起马车的门帘,大声问在前面骑马的额尔赫,“不是。”额尔赫放慢几步,蹭到我旁边,“去四贝勒府,向贝勒爷辞行才对,毕竟你这一次在京,也麻烦了人家好久。”

“哦。”我听闻,默默点头,回身坐好。

“格格,好像不高兴吗?”吉兰对我与胤禛之间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之后又想到我之前对他的反应,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瞅了她一眼,我也没说什么,她若是那样以为,也算了,毕竟我现在连自己都不甚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暧昧有余,而爱情未至吧。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贝勒爷府前,早已有下人进去通报四爷和四福晋,我下了马车,跟在额尔赫身后,迈入贝勒府。

胤禛在大堂里,面色冷清地坐着,见我们进去,也只是微微一抬头。

“额尔赫见过四爷、四福晋。”我标标准准地行了个请安礼。

“起来吧。”胤禛抬手示意,“四爷,额尔赫要带着心然回去了,因此特来辞行。这段日子,心然给您添麻烦了。”额尔赫笔直地站着,带着点谦卑说道,口吻里全是感谢之意。

“嗯。”胤禛依旧神色淡淡,轻应了一声,思绪明显不在眼前,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只不过他一直都是那样冷淡,所以旁人并不能意识到。

四福晋见胤禛除了应了一声再无他话,额尔赫和我尴尬地站着,面面相觑。

“你们先坐吧。”四福晋微微上前,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又唤过丫鬟上茶。然后走到胤禛身边,低声唤道:“爷——”胤禛似醒转过来,有一丝的恍神,然后转而清醒。

他看向坐在一边的我们,“你们即刻就启程吗?”

“回四爷,是的。”额尔赫站起身来,恭敬地答道。

“替我向你们阿玛问候。”胤禛取过桌上的念珠,一颗一颗的拨着。我着实惊异,虽然知道他是信佛之人,但却从未见过手持佛珠的模样。

见我不甚恭敬地盯着胤禛看,额尔赫轻拍我的手臂,示意我收敛,而后又恭恭敬敬地对着胤禛一弯腰,“四爷,那我们就走了。”在胤禛的点头下,四福晋唤过小厮送我们出去,我抬起头,忽然心中出现一种莫名的抗拒,好像我此次会一去不回。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但他却无动于衷,只剩我一个人在空旷的记忆荒野中回顾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没有人与我互动,天青地广,独自一人。

深深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轻叹一口气,转身加快脚步跟上了额尔赫。也许至始至终动心的只有我一个,他是说过会对心爱之人不离不弃,可我又有什么自信肯定他心中那个人便是我呢?年晴薇,毕竟还未嫁给他啊。

收拾起纷乱的思绪,我最后看了眼贝勒府,在京城的一切随着纷乱的马蹄声,埋藏在了我心中最深的地方。

连着几日赶路,我都待在颠簸的马车上,偶尔休息时能透上口新鲜空气。离盛京越近,吉兰越是兴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很少见到她有这样的心情,我疑惑地瞅了她一眼,“吉兰,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有……有吗?”吉兰一改之前的神色,小声地问道,脸色微微泛红。

“你都坐立不安了。”我瞟了眼她的身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格格,我没有坐立不安……”吉兰小小声,乖乖地挺直身子,坐在一边。不说拉倒,反正到了盛京总能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我心中暗想,也不再去管她,开始闭目养神。

终于在六月末的一天,我迎着傍晚温煦的阳光,在额尔赫的带领下,踏入了这个繁荣热闹的城市。街道两旁一如京城那样欣荣,我掀起帘子,向外瞧时,许多小贩正在收拾的摊位,准备回家,夕阳晕黄,柔和而温馨,洒在这片生机的大地上,给每个人都晕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触摸到人性最柔软的地方,于是便相信这个世界真的美好到没有任何一处悲伤。微风徐来,吹动我额前的刘海,我缓缓上扬嘴角,心下一片宁静。

我一路上与额尔赫和吉兰打着太极,东拼西凑终于将佟佳心然的身家背景打听的一清二楚。她阿玛叶克书是玛法的长子,而佟佳皇后与佟贵妃都是叶克书的妹子,叶克书被康熙封为定北王爷,长居盛京,定北王府自然在盛京也颇为出名。

而佟佳心然是王爷和夫人的老来女,更是受尽了宠爱,也养成了她骄躁的性格。不过额尔赫在说这段时,笑着点着我的额头,“在京城待了这么些日子,倒是把脾气给养好了。”我自是嘻嘻哈哈一阵闹,也没说什么便过去了。

马车停在了定北王府的门前,守在门口的小厮一见马车踪影,早就跑到正堂去通知王爷和夫人了。待我下了马车,一个中年妇女迎上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亲亲热热地直唤“心然,心然”。我微微脱离她的怀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衣料精细,妆容精致,虽已半百,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心下已知这便是心然的额娘了。

“额娘,我好想你呢。”我说着,再度扑进她的怀抱,鼻尖接触到的,有着淡淡皂角粉的味道,经过阳光的烘焙,弥散出更柔软的味道。有妈妈的香味。我微微用鼻尖摩挲,心里一片安详。

“乖女儿,额娘也想你。”她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道。

“好了,都先进去吧,别堵在门口了。”一个比额尔赫声音更为雄厚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转过头去,眼前是一个跟额尔赫长相有七八成相似的中年男子,比额尔赫略微矮一些,但身着王爷服饰,更添了一份器宇轩昂的气势。

“阿玛。”我站直了身子,乖乖地叫了一声。

“嗯。”阿玛点了下头,率先向府内走去。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安静地走进了正堂。

阿玛才在堂上坐下,便开口吩咐,“心然啊,你累了好些天了,去好好梳洗休息一下吧。”转而又对站在我前面的额尔赫说,“你等下跟我来书房,有事找你。”额娘在阿玛身边,见我愣愣的瞅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我随身边的丫鬟而去。

吉兰熟门熟路地带着我在王府内穿梭,一面走一面还不忘偶尔停下步子告诉我一些地方。东面是阿玛的书房,平时我甚少去,多是哥哥有要事与阿玛相商。北面是小型的花园,听吉兰说我甚爱在开春,坐在小巧的亭中抚琴自娱。

西北面是阿玛与额娘的住所,南面是哥哥的院子,哥哥的习武场、书房以及卧房都在一处,因此院落也是最大的一个。西南面便是我的闺房,不大不小的院落,既没有空旷的不安全感,也没有狭窄的紧缩感,刚刚好的范围,给人一种心情的自在感。

闺房内倒是布置得清幽而雅静,朝东的窗户边摆放着一架古琴,看木质的色泽倒是上成品,我用手轻轻拨动着琴弦,柔和的乐声传散开去。见我一味低着头,吉兰忙开口解释,“这是格格最喜欢的琴,想必是她们知道格格要回来,特意找出来的。”

我听闻,抬起头,微微扯了扯嘴角。见我面色略有松动,两个小丫鬟忙又接着说,“我们每天都会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就跟格格在时一样呢。”我点点头,挥手退下了她们。

“这么说,我阿玛额娘不知道我失忆的事?”依旧慢慢地拨着琴弦,有一下没一下的,吉兰看着我神色平静的面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气,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小王爷不让告诉王爷夫人的,说是怕他们会担心,而且格格现在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其他都很好,所以就没有必要了。”

“嗯。”这倒也是为了两位老人家着想,看来我只能继续扮演乖巧好女儿的角色了,还不能露出一点点马脚。想到这儿,我转身在桌边坐下,“那就麻烦你要好好的,仔仔细细地告诉我所有关于我阿玛和额娘的事情了。不然,很容易穿帮的。”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会儿只是一时激动没有察觉,待到之后的日子,不提前做些功课,恐怕是过不了关的。

于是,在这个我顺利归来的午后,安稳的夕阳之下,柔软的光线从窗棂处投射进来,在青石地上,熙熙攘攘的几个晕圈,所有东西仿佛被涂上了一层光圈,美妙的不可像话。

这个氛围里,吉兰带着柔软腔调的语句丝丝缕缕滑进我心中的角落,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我最柔弱的部分紧紧拽住,不得不臣服于她,甘心情愿地充当着这个女儿的角色。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我便醒转了过来,望着窗外有鸟雀叽喳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一阵欣喜感从心头冒出,我就这样踩着鞋子,披了件外衣,推开门,向外走去。

清晨清醒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新鲜泥土气息,鸟儿不知在何处高唱,叽叽喳喳的,分外热闹,却不闹心。我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长长的青丝披在肩后,只是在发梢处用了一枚青色碧玉簪固定。时间还早,因此起来的人也只有府中一些丫鬟,在路上偶尔碰见,倒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一个个低着头,轻声问安。

我摆摆手,继续沿着路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额尔赫南面的院落。此时寂静的场所,隐约传来刀剑挥舞的犀利风声。我循着声音而去,院落东面,有一个大大的空旷区,四周摆着架满了刀剑的木桩架子,中间正有个人赤着膀子在卖力地舞刀弄剑。我淡定地站在门口,看着院内的景象。一把银色软剑能耍得如此徐徐生风,银蛇环绕,想必功夫定是不弱的。

“是谁?”院中的人像是感应到有人的窥视,停了下来,厉声斥道。

“是我,哥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笑着,歪头看着他。

“呃……”额尔赫转身,看到我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上衣,忙疾步走向对面的木桩架子,取过外衣套上。

“你……怎么如此?”他结结巴巴的样子,一改往日淡然的神态,在晨曦的映射下,竟有些略微的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