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浓眉舒了舒,笑着说,“不是!你不是要去凤仪殿吗?本宫领你去。”
说着便拉苏玳往凤仪殿的方向去,天已经快黑透了,苏玳看不见路,一会儿碰到一颗凸起的石头,“唔”一声,一会儿又碰到一处凹起的水坑,“啊”一声。
心想这个太子看起来文弱,可手劲大得很,步子也迈得大,她人矮步子小,几乎是被太子拖着走的。
“就是这!”太子向她挑了挑眉,她呼呼边喘着气边随着太子的视线望去,那扁上写的应该是“凤仪殿”三个字。
太子说,“进去吧,我想她见到你这张脸应该会很意外的。”
苏玳愣了会儿,想问为什么,没敢问出口,当她反应过来想说她不认识路回去时,太子已经走远了,只能嘘了口气。
又是这条狭长的甬道,她左右望了望,看不见尽头。
手稍稍使了力,“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
她觉得这一切太熟悉了,不久前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景象现在真真实实摆在她的面前,忽然有点害怕,这场穿越绝对不是个意外。
她绕了又绕,这里很冷清,好似没有人气。
忽的有个宫女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啊”了声,那宫女提着灯笼,没有表情的脸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更显恐怖。
宫女说,“随我来!”
她拍了拍胸脯,会说话,是人不是鬼。
宫女替她推开了一扇门,自个儿站在门外没进去,示意苏玳进去,苏玳缩着脑袋,慢慢踱着,不几便看见一个幽兰华服的女子,幽暗灯光下显得她更加落寞孤寂。心想她应该是不受宠的妃子,也是梦中几次想看清楚面容的那个女子。
“衣服……你的衣服……”她抖着声音说。
女子闻声静默了会儿,才回过头,望着苏玳呆住了。
苏玳也呆住了,她……她……和自己很像,不过比自己娇柔妩媚,是属于不同的气质。
那女子微呷了呷嘴,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君儿……”女子叫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搂住脖子哭起来了,“我的君儿,好女儿,母亲好想你,好想你……”
苏玳有些懵,自己是真身穿过来的,怎么会在古代有老妈呢?她说,“夫人,奴婢不是你的女儿,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而已。”
“不……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名字叫惜君,是我的君儿,你看……”那女子按住她的眉心,“一粒朱砂痣,只有我的女儿才有这朱砂痣,你是仁寿元年所生,今年十三了。”
“可我从小便是孤儿啊,我是被院长妈妈捡回来的。”苏玳说。
“不是,你是我和你父亲的掌上明珠。”女子望着苏玳说,“你三岁时,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那场大火后,你便消失了,可母亲一直知道,你没死,母亲一直在等着再见你一面。”女子理了理苏玳的鬓发,满眼的宠爱与疼惜。
苏玳有些惊住了,三岁前的事情,她是依稀记得点的。
难道?她拍了拍头,大脑有点短路,又掐了掐脸,会疼,这不是做梦。
真的这里才是她的家吗?她的亲人遗失在了千年之前,难怪院长妈妈怎么打听都找不到她的爸妈,她曾经也可笑地以为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当别的小朋友依偎在爸妈的怀里撒娇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只能远远地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
那女子说,“其实母亲早该去陪你父亲了,只是还存着一丝贪恋,想着能再见你一面,现在愿望实现了,也没什么好牵念的了。”那女子顿了顿说,“只是……好舍不得我的君儿。”
那么多年渴望的亲情,现在就真真实实摆在她面前,她幸福得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她骤然抱住那女子说,“母亲,你真的是我母亲吗?”她瘦小的身子将那女子搂得紧紧的,“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多么渴望自己能有亲人……”她贪婪地呼吸着那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味,满足地闭着眼睛说,“现在终于有了。”
“君儿,这么些年你都在哪儿的?又如何辗转到的宫中?”自那场大火之后,她一直派人暗中打听女儿的下落,十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她还知道杨广也一直在打听君儿的下落。
苏玳想,穿越的事断然不能讲,讲了母亲也不会信的,就说,“一直在宫外颠沛流离,现在外面很乱,我是被公主带回的宫中。”
公主?那女子想,现在宫中只有刚到及笄之年的朝阳公主杨芷幽了。只是君儿被带回来到底只是凑巧,还是杨广的故意安排?不论怎样,杨广定是不会伤害君儿的。
苏玳渐渐从认母的喜悦中缓过来后,便开始思索,如果母亲是宫中的妃子,那自己岂不是公主了?难怪婉儿姐姐说她和汝阳公主有几分像。隋朝的公主,可是亡国公主,命很惨的,她动了动身子问道,“母亲,我的父亲是……皇上吗?”
女子微微一愣道,“不是他!”语气中透着怨恨。
苏玳微诧了下,皇上妃子的女儿的父亲不是皇上?私生的?还是由于母亲受了冷落故意这么说的?她正在神游着,那女子说,“你的父亲喜欢着月白长袍,喜欢吹玉笛,总是对我们温柔浅笑……”
还真不是皇上,这下复杂了。
那女子犹豫着是不是该告诉女儿真相,想想就算自己不说,肯定会有其他人说,到时候还不知怎么添油加醋呢,便说道,“皇上是君儿的叔父。”
苏玳听后“啊”地叫了声,那女子又说,“君儿本是大隋的温玉郡主,该受万千宠爱的……”后面的话她没说,怕说了女儿伤心,现在她只希望女儿开心单纯地活着,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却不知,辗转千年之后又回来的温玉郡主杨惜君是清清楚楚知道这一切的。宫廷喋血,储位之争,本来不过是历史课本上的了了几笔,亲身感受是什么滋味呢?那滋味就是像做梦,却并没有仇恨,对早已知道的结局,已经强加不进任何其它情感因素。
学历史的时候,她也并不讨厌杨广,用一句话概括他的一生,不过是,“空有尧舜之志,实为桀纣之行”罢了。
对与错,成与败,一半一半而已。
母亲没再说下去估计也是顾及她感受,就顺了她的意,她岔开道,“母亲叫什么名字?”她想母亲人美,名字肯定也美。
“宇文脂……”
苏玳太累了,便渐渐起了睡意,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宇文脂换了个让她睡的舒适的姿势依旧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唱着歌曲就像小时候一样,哄她入睡。
苏玳做梦了,梦中有一个月白长袍的英挺男子,面如冠玉,英姿勃勃。
那身着幽兰华服的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浅浅笑着,欲语还羞的娇怯样。
苏玳看得有些痴。
“君儿……”那女子向她招手,“快过来……来啊,到父亲和母亲这边来。”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小的孩子,“哒哒哒”几步便往父母那里跑去,“咯咯”笑着,满脸的幸福。
她的父亲一把将她抱起,“来……让父亲看看,我的君儿有多重。”父亲边说边用略有胡渣的下巴磨蹭她水嫩的小脸。